即使如此也是愛
王晨王皓試寫/
王皓(兄)→總而言之就是歐巴桑囉嗦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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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晨(弟)→總而言之就是玩世不恭死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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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開始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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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王皓,長來一張精英臉其實是婆媽性格,還有點潔癖,其實頗受女性同事歡迎,例如B棟3樓財務部的張小姐近來頻頻示好,想約他出去吃飯,但是這個王假精英總是用:「抱歉,我得回去陪我弟吃飯。」的藉口,因而被財務部徹徹底底蓋上戀弟狂的標籤。(其實只是少女情懷、小小忌妒了那個弟弟所以犯了女人調侃的惡習罷了。)
這天他上班時先是唉聲嘆氣的打卡再唉聲嘆氣的開機再唉聲嘆氣的跑到公司樓下的星巴克一口氣點了三杯黑咖啡,怪異舉動頻頻的王皓惹來同辦公室所有人的注目,彼此交換眼神,最後在午休結束之後大家決定派坐他隔壁的間諜先生刺探軍情。
「欸,阿皓啊,你弟又怎麼了?」
王皓一驚,「關我弟什麼事?」
間諜先生盯著王皓,而後將視線射向遠方。
「還不是有人三句不離『我家弟弟』、『王晨他啊』之類,全辦公室沒有人不知道你每次一有怪舉動都是因為你弟好不好?」說完間諜先生嘆了一口長氣、豈止天下皆知,幾乎所有女職員都擅自加了王晨的FACEBOOK並在短時間內全吃光抹淨了好唄。
間諜先生不禁回想起他暗戀頗久的某位藍姓女員工,晶瑩剔透的肌膚襯上一雙玲瓏的大眼,豈止是美,氣質脫俗到都能當仙女了。
結果仙女小姐在加了王晨的FACEBOOK後沒三兩天就上陽明山看日出,賞花賞鳥賞秋香,賞啊賞還順道去山腳下的HOTEL度過愉快的一夜。
仙女小姐到了公司還興奮的報告戰績,一些和仙女不搭嘎的辭彙像是什麼持久力啊、體位啊、技術云云,全從她口中鉅細靡遺地表達出來。
「王晨根本就是王子啊!」語音一落還有黃花閨女的嬌羞尖叫,聽得間諜先生是淚流滿面、泣不成聲,他的美麗單戀在那一瞬隨著滾滾江水向東流,一去不復返。
扯遠了,總之,王晨遊戲人間已經到相當深入他們公司的地步,只要是在八卦聯盟上的人無一不知王晨乃何許人也。
王子?哼,亡子還差不多吧。
躑躅半晌的王皓揉揉額角,心想平時和間諜先生的交情也算不錯、應該算是個能討論心事的對象吧?於是煩惱的王皓沒多想,勾勾手要間諜先生靠近點,畢竟是內心深處不為人知的秘密,總該低調點。
「咳、那個……我只是假設喔,聽好,假設,你的親人,年紀比你小,某一天突然說想跟你上床你會怎麼辦啊?」
聽完間諜先生一愣二茫三目瞪口呆。
「啥?!王晨連你也伸魔爪了!?」難以掩飾的驚愕巨響迴盪在辦公室每個角落,王皓一臉想死的瞪著失態的間諜先生,手難以克制地掐上他的咽喉。
「哈哈哈哈他開玩笑的啦!」
「哈哈哈哈真的啦!」
「哈哈哈哈你們不要一直看我啦!」
「哈哈哈哈………」
「不要,不要看我……幹他媽的黃圭浩去死。」王皓鬆開掐住間諜先生的手,把頭埋電腦桌下的垃圾桶,前幾天丟的御飯糰包裝還發臭。
(題外話,太過震驚而做錯事的間諜先生很可憐地被無視了三個禮拜。)
2.
王晨,因有一張俊氣逼人的假皮到處騙人所以一直不缺伴侶,還男女通吃,交往什麼最討厭了當然還是砲友實際些囉,簡而言之是個爛人,不過叫人意外有節操的地方是從來不忘記戴套,因此至今從沒鬧過『四處播種』的新聞出來。
小的時候是個無可救藥的兄控,開口總是葛格長葛格短,直到上國中被第三任女朋友嫌棄這樣很噁心之後就再也不喊王皓哥哥,不過內心還是個踏實的兄控。
最近被國小結交的狐群狗黨們點通:「你這麼來者不拒也不是好事,不如趁這次聯誼找個對象安定下來怎樣?我們都很怕你哪天得ADSL耶。」
「幹是AIDS好嗎?ADSL啥小,我還光速上網咧。」
「字很像啦沒差!總之你到底有沒有要聽我們的話啊!」
「我也想啊!每次想說差不多該認真交個女朋友了的時候,就又覺得跟這個不久跟那個也不久,還是砲友輕鬆點好。」
「也不一定要女的啊,你不是雙插頭?」
王晨看向死黨:「嘖嘖嘖,這你就不懂了,上次我留男人在家辦事,我哥回家發現之後也不管我穿衣服了沒,直接就把我拖去大罵一頓耶!害我之後都不敢在家裡做。」
狐群狗黨們看王晨露出心有餘悸的表情,彼此對望一眼,然後很有默契的嗯一聲點了頭。
「欸,王晨,還是你可以考慮一下跟你哥在一起?反正都是男的也不會生出亂倫寶寶,而且你哥又超乎常理的關心你,加上你也只聽他的話,這麼一想你跟你哥根本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幹!白癡喔!跟我哥耶?那個囉哩八嗦鬼臭王皓耶?哈哈哈哈哈開玩笑吧…………呃、」
他突然想起自己為什麼總是不能長久的跟一個人交往的原因。
不外乎就是這個女的皮膚也沒我哥白、沒我哥會做飯,那個男的講話也沒比我哥好聽、沒比我哥貼心、沒比我哥矮……諸如此類etc。
他所有拿來比較的對象永永遠遠都是──『我哥』。
「靠么!」王晨大罵一聲,苗頭不對了。
我該不會真的喜歡我哥吧?
3.
就在王晨搖擺不定在『我喜歡我哥嗎?還是我只是單純的依賴他?這到底是不是愛?』的心情之後,決定要遵從所有人類生來就有的本能,那就是睡一個晚上就知道了。
反正抱男人他也是老手了、只是對象換成他哥而已。
「喂,王皓,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做了啊?」
坐在飯桌旁王晨無意一問讓王皓噴出口中的貢丸湯,王晨皺著眉罵「哥你很髒耶。」連忙抽幾張衛生紙擦拭他的嘴角和濡濕的褲管。
被貢丸湯嗆得七葷八素的王皓用力拍著胸膛:「咳咳咳、咳……王晨你真的不要再開這種玩笑了,我會生氣喔。」
「就跟你說我很認真,不是在開玩笑啊!」
「認真個毛啦!把你的認真拿去課業上好吧?」
「所以你到底是做不做啦!我已經為了你禁慾一個月了耶?」
王皓被貢丸湯嗆到的餘韻還在,又咳幾聲,被王晨的語不驚人死不休嚇得差點心臟沒停。
「不要再說了,王晨,你到底在想什麼?我可是你哥耶,你平常性生活不檢點我已經拿你沒轍了,現在怎樣,覺得近親相姦很有趣嗎?說啊是誰教你的?」
「李宵他們。」
「靠……我一定要叫他們幫我洗門風!」王皓氣結。
「可是,哥,雖然是李宵他們提議叫我追求你的,但我也是自己深思熟慮過才開口的啊。」
「這哪門子深思熟慮啊?!你知不知道你說的話很離譜!」王皓耐不住憤怒,大聲了起來。
王晨皺起眉,說明白的他實在不懂什麼愛啊戀啊,少女漫畫文情小說裡頭內容狗屁一通,人怎麼可能會因為一個感覺就想和對方廝守終身啊,這太蠢了吧?科學報導都說人類維持愛情溫度最久不過四年,哪來的一輩子下輩子。
不過,他跟王皓不一樣。
他們之間有血緣關係,即使再不願意他們永遠也都是兄弟,這才是切切實實的『一輩子』。
也就是說,就算我對王皓的愛情溫度燒光了,但是我們一生也不可能分開啊?
像是滾水放久了會涼,再燒還是會燙,他唯一能夠這樣燒了又燒的人,除了王皓仔細想想也沒別人了。
「王皓,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喜歡你,但我很確定的事情就是這世界上除了你以外的人說的教我都不會聽,除了你以外的人燒的飯菜我都覺得難吃,除了你以外的人我都覺得不漂亮,除了你以外的人,都不是很重要。」
他昂首盯著王皓若有所思的紅潤神情,停下擦拭褲管的動作,抿了一下嘴角。
「我明白我的要求很離譜,但是就這一次,拜託你跟我上床好嗎?」
王皓聽完有些脫力,他實在搞不懂自己的弟弟在想什麼,卻又在看見王晨認真的神情那麼動搖,連他都覺得自己有病。
「王晨,愛這種事不是睡過一晚就能知道的……何況我是你哥,你不要笨到把親情誤認成愛情好不好?」
「那我該怎麼做才知道這是不是愛?你也想想以前我都靠身體交流的啊。」
忍住想給王晨當頭棒喝的衝動,王皓很紳士的把伸到一半的拳頭慢下來,漸漸鬆開手然後揉揉他的頭。
「唉,我怎麼會要淪落到教你怎麼追求哥哥的地步啊?」
「說嘛。」王晨眨眨眼。
「我、我,唉,總之在火車過山洞之前應該還有很多程序,像是約會之類的……」
「約會?」
「呃,對啊,難道你沒跟女朋友約會過?」
王晨一臉無害的笑了笑:「哈哈,當然有啊,可是我們一約完會就去汽車旅館了喔。」
王皓尷尬無語,他哪壺不開提哪壺。
「好,那哥,這禮拜你休假我們就去約會吧!」
「哈?慢著!我還沒答應你!」
王晨朝他吐舌,事情可沒有待商榷的地步,王皓只見他心滿意足的站起身回房上網準備約會行程,就不禁胃痛到快要昏倒。
拜託,老天爺讓我明天早上醒來發現只是場噩夢吧!
4.
好吧,約會。
說起他以往的約會經驗絕對是能讓對方變得服服貼貼的行程,不外乎吃間燈光美氣氛佳的餐廳、絕對不能AA制、去士林的遊樂場騎鬥牛看對方被摔得狗吃屎再對拿下安全帽的她稱讚好可愛,到這裡大概就有90%的人被收服了,最後的必殺技就是開著他心愛的跑車上山遊覽夜景,然後藉夜景之名行車震之實。
多麼完美的行程……才怪。
王晨神色凝重的坐在教室的位置上一語不發,所有同學都在納悶為何那個王子先生今日如此鬱悶?下了課正想提問時他的青梅竹馬李宵就屁顛屁顛的湊過去。
「喂喂,阿晨,你是卡到陰喔?」
「你才卡到陰。」王晨斜他一眼,依舊神色凝重。
李宵搔搔頭,看來王晨是真的心情不好:「你到底是安怎啦?全班都很擔心捏,懷疑你是不是得花柳病。」
「幹。」
「哈哈,如此響亮的一聲幹就代表你還算正常。」
王晨瞪著李宵無事一身輕的消遙表情心頭的憂鬱是愁上加愁,忍不住掐緊李宵脖子的王晨聲音很低,像是刻意壓低了不讓人聽見。
「喂,李宵假如你要跟你哥約會的話該怎麼安排行程啊?」
被掐住脖子的李宵先生不斷發出慘烈的咳聲,卻無人敢出手搭救。
「我很煩惱耶,王皓又不吃高級餐廳、也不喜歡去遊樂場、更不可能乖乖去看夜景啊……那我到底該怎麼做,給我點建議嘛?」
「咳、呃咳咳,欸、……欸系郎啦……阿晨!」
意識到自己正緊緊勒著李宵的脖子,王晨毫無歉意可言的鬆開手,貌似苦惱狀。
心想總有一天會被王晨殺掉的李宵咳嗽著,被緊箍的氣管終於放鬆,一股微妙的疼痛從喉結開始蔓延。
「快說啦。」
「好啦,我想一下咩!對皓哥浪漫這招的確行不通,比起TASTY這種高級餐廳皓哥應該更愛快炒99吧。」
「對吧?」王晨攤手。
「這確實是有點難弄……不過阿晨,你幹嘛特地還要想行程啊?」
「什麼意思?約會不想行程那幹嘛要約會?」
「你北七喔,王皓是你哥耶,又不像別的女人,你可以直接問他想去哪裡就好啦?刻意搞浪漫這種東西皓哥只會覺得你有病。」
王晨把大拇指抵在下巴,狀似思考般用食指摩擦下巴,認真的考慮李宵說的話。
好像也對?與其我在這裡煩惱的要死,直接問王皓不是比較快嗎?嗯,那就這麼辦吧。
王晨拍了拍李宵的背,感嘆的說:「好兄弟,這是我頭一次覺得認識你真好……」
「哈哈,不用這麼說……欸,慢著,你說三小?」
5.王皓的憂鬱
坐在辦公桌裡面對報表的數字,王皓的頭越埋越低、越埋越低,幾乎都要讓課長以為王皓又在打瞌睡打算扣他薪水,結果沒過三兩下王皓又把頭抬回電腦螢幕,開始認真工作。
自從間諜先生暴露了王皓驚天地泣鬼神的不倫事跡,人事室裡所有的戰友們都相當關切……咳,是擔心王皓的狀況,甚至還有人打賭王皓的小菊花是不是已經被開採過了,未開採和已開採目前的賠率是1:20。
「王皓,你沒事吧?」由於間諜先生目前被王皓冷凍起來,放置PLAY,因此八卦聯盟派出了第二個刺客小姐,一直以來在人事室以溫柔婉約出名的刺客小姐特地泡了一杯不加糖的咖啡,放在王皓的辦公桌上聊表關心。
王皓感激的拿起咖啡杯,點點頭對刺客小姐說聲沒事。
刺客小姐擔心的皺起眉:「可是你看上去不像沒事啊……王晨最近又做了什麼嗎?」
當聽見『王晨』這關鍵字時王皓立刻被黑咖啡嗆個昏天暗地。
根本不需要什麼刺探,王皓自己就不攻自破了啊。全辦公室裡的人突然有了這樣的感慨。
「為、為什麼會提到王晨啊!不要聽黃圭浩胡說八道啦!」
「別擔心,這社會對同性戀是很寬容的,即使是兄弟我們也可以接受的哦。」刺客小姐憐憫道。
「張清蓉你……」王皓抬頭無力的瞟了刺客小姐一眼,而後又低頭默默啜咖啡。
「好吧,你不說我也不逼你,只是不想你憋著心底難受,煩惱說出來讓人分擔總是比較好不是嗎?」
正對刺客小姐慈悲的目光,王皓的心一下子全軟了,被手中這杯熱咖啡烘得有些心暖,王皓遲疑半晌,把辦公椅轉回面對電腦桌的方向。
「下班吧,小蓉你有空的話請陪我去喝一杯……」
二話不說立馬答應的刺客小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對隔壁的戰友們豎起大拇指。
YES!這下總算可以公開賭局的結果了!拜託千萬不能是『未開採』啊王皓!押了兩千塊賭金的刺客小姐在內心如此大喊。
6.
夜色漸濃,台北市區內的車龍依然未退,王皓和刺客小姐下班後便騎著車到新生東路上的酒吧。
王皓和刺客小姐熟門熟路的挑了櫃檯前的位子坐下,不敢喝酒的王皓老樣子來杯果汁,刺客小姐點了杯長島冰茶。
「好的,那麼王晨最近究竟怎麼了?」將椅子轉向王皓,刺客小姐傾身禮貌性的開口詢問。
王皓捏著果汁,杯面結成的小水珠濕濡了乾燥的手掌,還是顯得躊躇的王皓緩慢的說:「唉,反正你們都知道王晨的事,我也不避諱了……沒錯,王晨最近是在追求我沒錯。」
默默在心底握拳喊YES的刺客小姐穩操勝盤的一半,表面洋裝冷靜的點頭。
「可是這樣很不正常吧?他是我弟耶!再怎麼沒節操也不能跟親人相姦!我還想過是不是該帶他去醫院,電擊矯正一下看能不能變回正常人。」
刺客小姐汗顏:「呃?這就有點……」
「但是我一想到王晨會這樣或許是因為從小父母就經常不在家,我現在工作又忙,沒時間像以前這樣時時刻刻都陪著他,所以他才會做出這種行為想引起我的注意力。」王皓喝了一口果汁,柳橙濃縮原汁的氣味竄進鼻腔。
刺客小姐忖度片刻,想想王晨怎麼樣都不可能會是這種可愛性格的人啊?
「王皓,我倒認為王晨不是這種人,雖然跟他不熟,但是基本的認識都有,假如他覺得寂寞了那繼續找別的女人不就得了嗎?」
「這麼說也是沒錯……不過我還能怎麼想呢?」王皓蹙眉,一想起前幾天王晨一本正經的說出那些近似告白的話語,又把他給弄糊塗了。
王晨在他的記憶裡一直都是個乖巧聽話的弟弟,總是哥哥長哥哥短的,王晨小他六歲,他還記得小時候自己穿的衣服背後總是被王晨拉得比前面還長,像是捨不得離開他一秒,就連洗澡也吵著一起。
只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王晨不再叫他『哥哥』,也變得不太喜歡回家,放學了就和李宵一群人出去廝混,但是成績和品性一直沒讓他有說嘴的地方,只能偶爾唸唸王晨,不知何時,他們兄弟倆的距離竟變得這麼遙遠。
現在他出了社會,工作繁忙什麼的自然不說,他也有自己的交際圈要應酬,不可能像以前一樣二十四小時都待在王晨身邊照料他。
而且,現在的王晨也已經不需要他這樣絮絮叨叨了……
「皓、王皓……你在發呆嗎?」刺客小姐輕輕晃了晃王皓的肩膀,回過神來的他立刻頷首連忙道歉。
「不要緊,那我剛剛問的你應該沒聽見吧?」刺客小姐莞爾。
王皓心虛的低下頭。
「我問你,假如你覺得王晨這種行為是錯誤的,又為什麼內心要這麼掙扎?處處為他找理由,你應該要更果決點拒絕他才對吧?」
和刺客小姐的四目相接,王皓皺起眉,腦袋一片混亂。
「我、我不知道……我明明覺得王晨的話那麼荒唐,可是心底好像又有一點點高興……他可是我弟弟啊。」
「那,假如他不是你弟的話,你怎麼想?」
被刺客小姐這麼一問,王皓傻住了。
這是什麼問題,假如王晨不是我弟弟,那麼我會怎麼反應?當然是拒絕吧,我又不是同性戀,不對,這也不是同不同性戀的問題,而是即使我把王晨當成一個普通人看待,他是我弟弟這件事永遠都不會改變啊?沒錯,應該是這樣才對的……可是,我……
盯著王皓動搖的臉,刺客小姐突然嚴肅起來:「王皓,我不是要你把王晨當成一個對象來看待哦,我知道你覺得衝突的點,王晨是你的弟弟,這是一輩子也不會改變的事,和弟弟在一起這種事可不是開玩笑的,我會這麼問你是因為你的想法太過一廂情願了,你給王晨很多藉口,也給自己很多理由,但是事情還是沒改善啊?正因為他是你弟弟,更應該好好處理,一個弄不好,也許王晨會就這樣離開你也說不定哦?」
「哈?離開!?」王皓錯愕。
「對啊,倘若王晨到最後發現對你的感情是真的,而不是因為寂寞,你卻這樣打哈哈弄過去,不管是誰都會覺得很受傷、想要逃走吧?」
「這個……」瞬間語塞。
「相信我,女人看感情最準了。」刺客小姐眨眨眼。
王皓看著刺客小姐,內心千頭萬緒,雖然想繼續聊下去,不過看時間越來越晚,也沒跟王晨說要晚點回去,王皓把果汁喝完以後還是決定早點回家。
刺客小姐也沒強留他,看這樣子兄弟倆應該是還沒進到滾床的境界,為了不讓賭金隨著流水而去,她決定保留情報。
而且,見王皓這樣子總有點心疼,看來他遠比自己所想像的還要喜歡王晨啊。
7
比起平時回家的時間算是晚了,王皓一打開門便看見守株待兔已久的王晨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的轉著電視頻道,桌上還有剛吃完不久的阿Q桶麵。
「你終於回來啦?」王晨嘴裡咬著肉乾,對一臉心虛的王皓說話:「今天這麼晚歸也不給我封訊息,害我平白餓肚子。」
「抱歉嘛,我跟同事去喝了一杯……」王皓搔搔臉,放下公事包和外套,跟著坐上沙發。
「算了,我也沒生你氣,回來就好。」王晨把頻道轉到王皓喜歡看的料理節目,抓起一包肉乾後直接就躺在王皓的大腿上。
被嚇了一跳的王皓也不敢動,呆愣的盯著腿上的王晨:「呃,王晨?」
「怎樣?」
「你想睡覺還是回房間比較好吧?」
「我還不想睡。」
「喔……」
王皓尷尬的撇過頭,看向電視節目,王晨如此自然的態度讓他的害羞變得難堪。奇怪奇怪奇怪,王晨不這樣跟我撒嬌已經很久了耶?今天是怎樣?可惡我幹嘛這麼在意啊!撒嬌就撒嬌啊!
不自覺碎嘴起來的王皓似乎是想藉此讓自己別那麼緊張。
注意到王皓的小動作,王晨淡淡的笑了,從包裝袋裡抓出一條肉乾,伸高了手遮擋王皓看電視的視線,他連忙低下頭望,王晨衝著他笑:「來,啊,把嘴巴張開。」
王皓躑躅片刻,盯著王晨的笑臉,緩緩移動了雙唇讓他把肉乾送進嘴裡,不知道是不是太過緊張,一個不注意王皓就連王晨的指尖也一併咬了進去。
頓時兄弟兩人都愣住。
王晨順勢掰開了王皓微張的唇齒,王皓被嚇得連半句話都說不出來,在還來不及反應的一瞬間王晨拉下他的襯衫領口,就著膝枕的姿勢四唇交接。
先不說極限伸展的脊椎有多痛,王皓在感受到疼痛之前五感早就被王晨伸出來的舌尖嚇得中樞神經發麻。
意外的柔軟和舒服。
令人難以掙扎的力道,什麼時候王晨的手變得這麼有力了啊?王皓吃味的想著,腦袋空白一片,該思考的東西都亂七八糟了。
王晨被王皓的眼鏡壓得有些疼,他鬆開手。舔了舔上唇:「肉乾味。」
舌瓣上還有王晨的唾液。
王皓呆滯三秒,隨後紅了臉給王晨一顆爆栗,狼狽的逃回房間。
王晨揉揉被揍痛的頭,目送王皓啪一聲關上房門的背影,撫上自己的嘴唇,王皓的唇比他想像中的還要乾燥,卻很柔軟。
心跳的有點快,手也在發抖,王晨模模糊糊的想,這就是戀愛嗎?
8
『我問你,假如你覺得王晨這種行為是錯誤的,又為什麼內心要這麼掙扎?處處為他找理由,你應該要更果決點拒絕他才對吧?』
刺客小姐的話在王皓腦內不斷重播。
趴在床上用棉被蓋住頭,王皓此時的感覺連他自己都弄不清,是害羞還是憤怒還是什麼,如果書裡有答案該有多好。
剛才接吻的時候空氣彷彿靜止了,地球停止自轉幾秒。
他不是沒接過吻的幼稚園生,沒理由為了一個吻把自己弄得這麼焦急,對啊,只是一個吻,不過就是被自家弟弟玩了喇舌這哪有什麼,對吧?哈哈、哈哈哈……
王皓把整張臉埋在枕頭內。
「幹,我一定是有病,我要去醫院,我要去電擊矯正當個正常人。」害臊的熱度不斷上升,明顯感受得到自己身體在變化,王皓覺得自己有些崩潰。
王晨明明只是一時興起,只是覺得無聊了所以才想找些樂子,他知道的,對於王晨女朋友一個換一個這事他才包容下來。
他承認當時看見弟弟和男人做愛這個景象很吃驚,但王皓同樣以『王晨只是想找點樂子』而原諒他,不然他還能夠怎麼樣呢?說穿了原諒這種事不過是自我滿足,王晨根本不需要介意他的話,那些事都是他的自由。
可是,王晨還是在聽完他說的那一長串教之後露出愧疚的表情,低聲的說了一句哥哥對不起,讓王皓再也罵不出一句話。
王皓清楚即使王晨擁有多少情人,最後這個弟弟還是屬於他的。
其實他不過是在逃避自己對於王晨的感情,從小的時候開始,不是王晨沒有他就不行、而是他沒有王晨就不行。
那才不是愛,就算是,打死都不能承認。
因為,王晨是他的弟弟啊。
9.
今日王家兄弟的早晨比起平常有些不同。
起床做早餐的人是王晨,叫對方起床的人也是王晨。
王皓一臉睡眼惺忪的從浴室走出來,傻呼呼的坐上餐桌,完全沒有清醒的意思,王晨也不唸他草莓果醬都塗在手臂上,默默替他多烤了一片吐司,為何王晨弟弟能夠如此沉穩呢?
──因為今天是週末。
上班族一週以來的疲勞會在週末兩天完全解放,對於王皓休假時的反常王晨已經習慣了。
王皓輕飄飄的喝低脂牛奶,呵呵,睡到飽的感覺真好,昨晚什麼法式熱吻都是浮雲,做夢做夢啊。
「王皓,今天有特別想去哪裡嗎?」
王皓還是輕飄飄:「哪裡都好、哪裡都好,呵呵呵。」
王晨皺眉:「你這樣我很為難,既然哪裡都好你隨便說一個啊?」
「哪裡喔……不然去陽明山採海芋好了?現在不是海芋季嗎?」
「嗯,好,那就去陽明山吧。」
「為什麼要去啊?」王皓輕飄飄的咬了一口王晨遞過來的草莓吐司。
王晨不意外,淡定的喝口牛奶:「我知道你忘了,今天我們要約會。」
王皓笑咪咪的點頭:「啊!對,約會嘛,我知道哦,前陣子說了要約會,呵呵呵、呵呵呵呵……」飄飄然的狀態終於回復,王皓停頓幾秒。
「哈!?約會!?」
見王皓激動的站起拍桌噴牛奶,王晨的反應依然冷靜。
「對,約會。」
「我才沒答應你呢!」
「王皓,木已成舟。」
「成你大頭舟!我才不去!」
「不去也可以,我不反對在家約會。」
王皓瞪著王晨老練的表情,氣結的抓著手裡的玻璃杯,裡頭的牛奶搖搖晃晃,想起昨天自己還為了那個吻傷腦筋了老半天才睡著他就火大,為什麼我要被眼前這傢伙搞得團團轉啊!
於是王皓抱持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態,咕嚕咕嚕灌光手中的牛奶,大力的放下玻璃杯發出好大一聲砰。
「算了,去就去!」王皓氣勢如虹。
「嗯。」
王晨很沒誠意的拍拍手,接著低頭嗑他的草莓吐司。
王皓狠狠盯著王晨的臉,理智什麼先擺一邊去,他今天就要讓王晨知道什麼叫作『大人的風範』,走著瞧!
10
什麼『大人的風範』,王皓覺得自己坐上車那一瞬間就輸了。
王晨弟弟由於習慣總是先開了車門等對方上車,再紳士地小力關門,坐回駕駛座,至於為什麼是王晨開車這點就甭問了,因為王皓沒有汽車駕照。
不曉得原因為何,總之王皓先生在去了第四趟駕訓班還是無功而返後決定再也不考汽車駕照,至今仍然和他心愛的小綿羊作伴。
王晨車上的音樂是舒緩的藍調,他才知道原來王晨這麼喜歡Toni Braxton,跟他一樣。
感到莫名緊張的王皓被繫好的安全帶困著,他想下車,又不敢對王晨開口,兩個人沉默的開上往陽明山的路。
「你想睡嗎?」王晨轉著方向盤,聽車上GPS要他轉彎。
王皓有些迷迷糊糊的,點頭,又搖頭:「還好,怎麼這麼問?」
「感覺你上了車好安靜。」王晨瞇起眼,這裡的路口正好是紅燈,他剎車,停下來定睛看向王皓:「累了就睡吧,到山上還有一段路。」然後伸手揉揉他睡亂的頭髮,笑了一下。
王皓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不輕,他愣愣的點頭應好,側過臉往車窗外望,心跳加速像個白癡,對自己的弟弟心動個什麼勁啊?!
從一上車就感覺得到王晨對待約會對象有多熟稔,現在誰還會特地為情人開車門,又不是英國人。
很多平常人注意不到的地方王晨都做得很好,像是車內的清潔,放衛生紙的位置、擋風玻璃的角落還有一塊小鏡子,全是女孩子很方便就能用得到的東西。
雖然覺得不甘心,又對於王晨的細膩有了更深一層的體認,終於能夠明白為何那麼多女孩子總是在上了車後就沒有辦法,完全被王晨牽著鼻子走了。
盯著窗外流轉的景色,王皓閉上眼睛,打算不再繼續思考下去。
11
「皓、王皓……到了,醒醒。」
感覺到有人輕輕搖晃著自己的肩膀,王皓矇矓的睜開眼,定睛一瞧發現是王晨,他轉過頭朝車窗外面看,果真已經到陽明山上了。
「哈啊……感覺我睡蠻久的,到了啊?」伸了一個懶腰,王皓很不雅觀的打著哈欠,推了推眼鏡。
「嗯,我把車停在這裡,感覺再開上去會瘋狂塞車,我們搭接駁公車去吧。」
「哦哦,好。」
王晨把車上的外套丟給王皓讓他穿著,兩個人下車後便到山腰的接駁公車處等待下一班車出發。
季節正巧處於不冷也不熱的仲春,今天的天氣很不錯,雖然氣溫偏低卻不會讓人覺得寒冷,王皓坐在椅子上感受著大地溫潤的沐浴,連曬在肌膚上的陽光都好溫柔。
「我喜歡今天的天氣,涼涼的好舒服。」
「跟市區一比山上真是涼快多了,最近的天氣有夠異常,一下子熱又一下子冷的。」
「我都在辦公室內所以沒有什麼感覺,不過淡江那裡也是山區,應該不會太熱才對啊?」
王晨翻白眼:「才怪,熱死了好嗎?每次移動教室都覺得快掛了。」
「哈哈,誰叫你這麼不耐熱,教室裡有冷氣就該偷笑了。」
「還敢笑我,是誰不耐熱也不耐冷的啊?」
「你……」
王皓瞪了王晨一眼,接著哈哈大笑起來,明明是很無聊的對話卻讓人這麼開心,能夠使他這麼放鬆的人全世界除了王晨應該沒有第二個人了。
兩個人閒聊了幾分鐘,而後聽見站務人員提醒乘客上車,終於能夠上山。
一上車兄弟倆的注意力便被一個巨大的驚呼聲吸引。
「咦咦咦?天哪!該不會是王皓吧?」
兩人抬頭一望,是王皓大學時代的同學,似乎也是結伴而來的,身旁站著不少人。
發現是舊識,王皓不由得喜出望外:「是小雯吧?好久不見!最近過得還好嗎?」
「很不錯哦,最近才剛升職當上店長呢!」被喚作小雯的女性笑容很開朗,和王皓閒話家常、問問近況,隨後介紹起身後龐大的親友團。
「這位是亭琳,王皓你還記得嗎?我們在社團認識的朋友!」
「當然記得,好久不見了。」王皓笑著點頭示意,亭琳顯得有些羞澀,跟著頷首。
「啊,顧著聊天,不曉得把跟你同行的人忘記了,你旁邊這位是?」
小雯突然一問,所有人的視線都轉向站在王皓身旁的王晨。
「他是我弟弟,王晨,你們以前應該有見過他。」
王皓一說完,在場所有人都瞪大雙眼、拉長下巴。
「OH MY GOD!你弟弟也差太多了吧!」
「喂喂喂小雯你們真失禮……」王皓有些尷尬。
王晨本人倒不以為意,笑著哈啦幾句男大也十八變啊云云,很快就跟他們打成一片,王皓偷偷瞄他一眼,雖然王晨的態度很自然,不過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只有你們兩個來摘海芋啊?兄弟感情還真好呢。」
王皓不敢說出實情,只好陪笑:「哈哈……」
「這麼說起來,以前王晨有段時間很黏哥哥,每次社團聚會都看得到你,之後就再也不來了呢。」
「對啊,那個時候你還很可愛的叫王皓『葛格』哦!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之後就改稱呼了,王皓還因為這樣難過了好幾天。」
王皓臉紅:「我哪有!」
王晨被問到這個問題時臉上的笑容僵了幾秒,隨後又用『小孩總會長大嘛』這種打馬虎眼的方式帶過,將話題帶到別的地方去。
王皓也沒注意到王晨的異常,和朋友們話匣子一開就停不下來。
在一片和諧的氣氛中,沒有人注意到王晨特地避開了『誰』說話和『誰』正注視著他。
12
下了接駁車就是山頂,一片驚人的海芋田在眼前綻放開來,眾人吃驚的盯著眼下的海芋田,興奮的感覺油然而生。
「對了,那王皓跟弟弟要和我們一起走嗎?剛好都認識嘛,多些人一起玩也不錯啊?」
王皓想答應但不敢擅自開口,他瞄了王晨一眼,王晨也回看他。
「沒問題哦,那就一起玩吧。」搶在王皓之前開口,王晨笑著回應小雯。
雖然心底高興,王皓感覺卻怪彆扭的,和王晨說好今天要來約會,結果竟和大學時代的朋友一起活動,他知道王晨主動答應小雯是因為體貼他,可不知道王晨心裡究竟怎麼想。
由於下海芋田的路比想像中更為狹窄,眾人列隊向前行,被朋友群包圍的王皓和王晨錯開,讓他是想和王晨咬咬耳朵說悄悄話都不行。
小雯他們似乎是有認識的地主,才剛走到附近,老闆就熱情的朝他們打招呼,小雯揮揮手回應老闆,經過介紹後發現是小雯姐夫他們家那邊經營的海芋田。
「大家就盡量摘、隨便摘!原本一枝十塊,算你們五塊就好啦!」老闆帶著台式的國語發音,領著眾人到較高的海芋田去,人潮比下面的還少。
「謝謝老闆!」
和親戚連絡完感情之後興高采烈的小雯拖著一行人摘海芋,王皓也不例外,讓原本預計趁著摘海芋時和王晨說話的計畫完全被打破。
王晨盯著不擅於拒絕的王皓跟在小雯身後,稍嫌無奈的嘆口氣,坐在攤位前的椅子上打算等他們回來再說。
屁股還沒坐熱,座位對面就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王晨抬頭看向她,抿一下嘴角。
「王晨……好久不見。」
「的確好久不見了,陳亭琳。」
陳亭琳感覺有些緊張,雙手交疊放在大腿上。
王晨對於她主動向自己搭話這點並不意外,誰叫她就是那個讓自己對王皓再也喊不出『葛格』二字的第三任女友呢──
「最近,過得還好嗎?」
「托你的福,過得還不錯,你呢?」
「嗯,還過得去……」
凝視陳亭琳變得成熟的臉蛋,王晨還依稀記得當初他們會交往也是她主動向他搭話,當時王晨黏王皓老緊,連社團聚會都要跟,自然會和成員們有交流,他和陳亭琳就是這樣認識的。
當時王晨沒多想,既然剛跟女友分手了又有正妹上門,何樂而不為?況且還是政大法律系的精英,於情於理他都沒理由拒絕陳亭琳。
可是他想都沒想到和陳亭琳交往之後卻和她的外表相差這麼多。
她黏他到不可理喻的地步,連上課時段都要求必須互傳簡訊,假日必定要見面,陳亭琳沒課了之後就是到王晨的國中等他放學,不到一個月王晨就受不了提出分手。
分手那一天,陳亭琳不曉得是惱羞成怒還是蓄意,她脫口而出的一句話讓王晨措手不及。
「王晨你到現在……還是一樣嗎?」回到現實,陳亭琳頓了下,表情若有所指的問。
王晨淡然的笑了笑。
「不一樣了。」
「哎?」陳亭琳有些震驚。
「你當初質問我『想和我分手是因為你喜歡王皓嗎?』,我曾經因為這句話感到很慌張,也很排斥,王皓是我哥哥,我怎麼可能喜歡他?所以我不再叫他『葛格』,拒絕和他一起外出,我讓自己退出王皓的生活。」
畢竟當時的他還只是個國中生,在畏不畏虎前他就連初生之犢都算不上。
「但我想你真的說對了,我逃避王皓這麼多年,卻在最後被李宵他們點醒,無論我和多少人交往,都走不出王皓的影子,包含你也是。」正對陳亭琳的雙眼,王晨比起當年的驚慌,顯得堅定好多。
「我還是不明白什麼才是真正的『喜歡』,不過我想我是一輩子也逃不出王皓的手掌心吧。」說完,王晨無奈的笑了。
陳亭琳注視著王晨,那個曾經和他如膠似漆的小男孩什麼時候變成一個成熟的大人了呢?愧疚的感情襲上心頭,讓王晨繞了好大一圈的人是她,彼此當時都太青澀,一個不小心就傷了對方好深。
「王晨,你……你還生我的氣嗎?」陳亭琳顯得躊躇,還是提問。
王晨回望陳亭琳,憶起兩人丟臉的當年,最後很坦然的笑開了。
「哈哈,我哪有那個資格生你的氣啊?」
13
手上一大把滿滿的海芋,連小雯自己都不知道摘了多少根,一群人熱熱鬧鬧的從田埂上走下來,走到攤位前準備包裝、結帳,王皓發現王晨和陳亭琳坐在椅子上聊得有說有笑。
撞見此景,小雯突然一把拉過王皓,低聲問他:「喂,王皓,你知道以前亭琳跟王晨交往過嗎?」
王皓大驚!
「哈!?」
「看來你不知道啊……以前社團聚會你都會帶王晨來,不知不覺亭琳就跟他好上了,聽說才交往一個月就分手。」
「我、我完全不清楚……」還處於混亂狀態的王皓暗暗的想,其實王晨和誰交往他從來也不知道對象是誰啊?
「看他們聊得這麼開心,不知道會不會舊情復燃?」一邊瞄向王晨那邊,小雯開始八卦起來。
王皓盯著王晨愉悅的表情,心頭一沉,被小雯的問話弄得有些無所適從。
「應該不會吧……」
「哎?」
「嗯,我想,大概不會……」
「為什麼?」
王皓抱著一大叢海芋,也不曉得該怎麼回答小雯,於是揪緊了懷裡的海芋,不清不楚的回她:「因為,王晨跟我說他有一個很在意的人了……所以,不會這麼簡單就去找別人吧。」
「原來如此……那還真可惜哪,王晨現在應該是很炙手可熱的對象吧。」小雯有些感慨,朝王皓示意,話題結束又轉過身和其他人聊天。
王皓站在原地,心情一下子沉重起來。
他早就知道王晨很有女人緣,坦白說和亭琳交往過他也不算太意外,炙手可熱什麼的從公司就能知道王晨有多少人想倒追,對他而言要是王晨能和陳亭琳舊情復燃算是好事一樁,這樣那個笨弟弟就不會一天到晚纏著他上床上床的嚷嚷。
雖然知道,明明知道,可是為什麼感覺這麼糟啊?
「王皓,你在發什麼呆?」不知何時從座位起身的王晨見王皓傻站在原地,也不去結帳,抱過他手中的海芋到櫃台。
嚇了一跳的王皓倒抽口氣,瞪王晨一眼,丟句沒什麼後就轉頭跟櫃台的老闆哈啦。
被王皓兇得莫名其妙的王晨不解的搔了搔後腦勺,他是什麼地方踩到王皓的地雷啊?居然搞無視這招?
14
時間接近中午,一行人喊著餓,反正海芋摘也摘完、該拍也拍完了,決定到附近飽餐一頓的眾人走進離公車站牌不遠處的山產餐廳。
吃吃喝喝之餘又東南西北的亂聊一通,王皓是個很容易跟著氣氛走的人,即使剛才心情差勁得可以一下子又能夠笑得很大聲很三八,讓王晨一下子覺得白擔心了。
「哈哈哈!還有!王皓你現在沒有女朋友是不是?要不要我們幫你介紹啊?」同為社團友人的幫兇先生開口,至於為什麼要稱呼他為幫兇先生呢?待會兒就會知道了。
又被問到核心問題的王皓趕緊拿開果汁杯免得嗆到,狼狽的看向幫兇先生:「不需要,我可以靠自己啦!」
幫兇小姐起鬨:「王皓你再唬爛嘛!想當初大學時代你喜歡系花小姐賴品均喜歡得要命最後還不是沒有告白!」
王皓被堵得臉紅:「那、那是青澀好不好,你們很差耶!這都不懂!」
「算了算了,王皓這沒用小子我們就不提了,王晨你怎麼樣?對象應該是排到屏東都還選不完吧?」幫兇先生看向王晨,順便替他把果汁斟滿。
王晨聊表感謝的點頭,有禮貌的笑著回答:「哈哈,沒有這麼誇張啦,不過現在我有心儀的對象,所以都拒絕了。」
「什麼啊?意外的純情!」幫兇小姐大笑。
「是誰是誰?我們認識嗎?」幫兇先生很八卦。
「咦?這個就……」王晨露出為難的表情。
「看來是我們認識的人喔!誰啊?說嘛說嘛?」
「喂,你們不要一直這樣逼問王晨啦……」王皓有些不安,連忙阻止他熱情的朋友們。
王晨看了王皓一眼,又轉回來與好幾雙寫滿好奇的眼睛對望,最後他略顯狡猾的笑逐顏開,咳了一聲。
「雖然不能告訴大家是誰,不過那個人非常可愛,有點囉嗦,很容易害羞,情緒起伏大,做飯手藝很好,是一個相當迷人的對象哦。」
眾人興奮的『哦哦哦』叫出聲,整間山產餐廳都是他們的聲音,讓人難以想像這是一群社會人士外出、而不是大學生聯誼聚會,看來大家的生活壓力都頗大的。
被王晨出其不意放這一枝暗箭射中的王皓默默低頭喝果汁好掩飾害羞,什麼啊,什麼嘛……臭王晨,以為你這麼說我就會乖乖讓你上嗎,別傻了!
狀態顯示為十分動搖的王皓先生決定埋首吃飯。
「哈哈!乍聽之下我還以為是王皓呢!」幫兇先生爽朗的笑了。
「噗!」王皓含在嘴裡的山蘇一下子全噴出來,王晨心照不宣的笑起來,不愧是幫兇先生,王皓剛中了一箭,他立刻再補上一刀,讓王皓先生動搖的心幾乎都快碎掉了,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15
在山產店待了快三個小時,終於吃完飯的一行人走向公車站牌,決定要下山,由於是觀光旺季,站牌人特別多,都排到河堤處去了。
王皓突然想起還沒有買一直很想吃的醃桃子,和眾人草草告知後便用極快的速度衝回街道,讓王晨來不及跟上去。
心滿意足的買完三大包醃桃子打算回家大啖,悠悠哉哉走回公車站牌時才發現車子已經到站,乘客魚貫上車,小雯一見王皓出現,便慌張的揮手讓他跑快點,否則車子就要開了。
一焦急起來就什麼都不管的王皓匆忙地跑向站牌,完全無視身後的車潮,王晨一見狀況不對,馬上就從人群中衝出來將王皓拉往路旁。
「王晨?!」
被王晨甩到路邊的王皓急忙轉身,迎面而來一台車毫不猶豫的撞上王晨,原本站在那兒的人應該是他。
──砰!一聲轟然巨響。
王皓腦袋瞬間空白一片,縱使身旁好幾道驚人的尖叫聲他什麼也聽不見。
戛然而止的煞車聲顯示了車主的震驚,人潮的流動過快,對於突然出現在路中央的王晨他只能用措手不及四字形容。
被車子撞飛的王晨倒在柏油路上,米色的上衣有奇怪的紅漬,王皓一看才發現是血,拆開的環保筷斷在路上,王晨不偏不倚的撞上,筷子也就跟著插進他的體內。
臉色嚇到發白的王皓不敢動作,只能握住王晨的手慌亂到掉眼淚,小雯等人連忙報警叫救護車,事情發生得太快太突然他都還來不及反應。
「小雯他們剛剛打了119救護車很快就來,王晨你再忍耐一下、再一下就好……」抓著王晨的手在顫抖,王皓看著王晨痛到臉色發青的模樣彷彿連自己都跟著痛了起來,不管哭得有多難看,眼淚還是一直在掉。
王晨半瞇著眼,看向哭得很醜的王皓,小小力的回握他手,即使自己的腹部已經痛得什麼都感覺不到,講起話來氣若游絲。
「別哭啦,我又沒事……」
「哪裡看起來像沒事!你不准說話浪費體力,閉嘴!」
又被兇得莫名其妙的王晨無奈得想笑,卻笑不出來。
「欸,王皓……」
「幹嘛啦!」王皓大吼。
「……我喜歡你。」
明明就是個花花公子。
明明講話都這麼隨便。
明明只是個白癡弟弟。
王皓幾近崩潰的握住王晨發冷的手不斷哭泣。
難看也好怎樣都好,拜託救護車現在立刻馬上過來,把他的弟弟,這個對他說喜歡你的傻弟弟送進醫院去。
16
急診室的紅燈滅了之後坐在椅子上的一排人全站起來,圍著從走出來的醫生每個人都是捏緊掌心面露擔憂,王皓尤其,嚇得整身都是冷汗,臉色發白。
「筷子很順利的取出來了,雖然取殘渣花了點時間,腹部基本上沒有大礙,靜養幾週等傷口癒合就好,比較麻煩的是X光片診斷出來王先生有輕微的腦震盪,應該是車禍的撞擊導致的,需要住院觀察幾天。」醫生熟練的細細向眾人解釋情況,讓王皓放下來的心又提了上去。
「腦震盪很嚴重嗎?會有什麼後遺症?」
「雖說只是輕微的腦震盪,若沒有處理好對往後的生活可能會造成諸多不便,例如常常噁心、頭暈。」
一聽到醫生這麼說王皓整個人都亂了。
「那能治好嗎?醫生,我弟弟還很年輕,我不要讓他再有任何閃失,拜託你,一定要治好我弟弟……」
「王先生請冷靜,我們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也請你不要太激動影響傷患的情緒。」
小雯拉下王皓,皺著眉:「王皓,你冷靜一點,我們知道你很緊張也很自責,可是這樣鑽牛角尖對王晨的情況沒有好處。」
王皓回望小雯的臉,糾結一團的表情還是鬆弛不下。
醫生報告完情況後便告辭離開,護士把王皓領著去辦住院手續,眾人放心之後見天色也晚了,現在還不是探望王晨的時刻,於是和王皓慰問一聲後都魚貫的離開醫院。
王皓陪著王晨轉進普通病房,在他還沒清醒前連忙到醫院外頭買一大堆水果,還回了家一趟拿換洗衣物,王皓騎著小綿羊的手還是在抖,怎麼樣都無法止息。
王晨會被車撞都是我害的。
腦袋不爭氣的回想當初的情況,王晨推開他讓車撞上,即使被筷子捅進腹部痛得半死還是笑著對他說沒事,光想到這裡王皓眼淚就停不下來,任憑新買的口罩被眼淚沾得鹹騷。
他才不是脆弱,只是想起王晨那麼溫柔又那麼傻,就覺得好心疼好心疼。
17
隔天王皓決定向公司告假幾天好好照顧王晨,接到電話時課長雖然嘴巴壞了點,其實還是關心兄弟倆的狀況,說句大發慈悲不扣你薪水就掛電話。
已經打算陪著王晨住在醫院裡的王皓只差沒把廚房搬過來,該用的該吃的該換的面面俱到,讓王晨退了麻醉醒來以後還以為人在家中。
「……你是在搬家嗎?王皓。」平躺在病床上,王晨對著努力將蘋果削成小兔子形狀的王皓開口。
聽見王晨的聲音王皓是一個喜出望外啊,立刻放下手中的蘋果,問王晨哪裡痛?哪裡不舒服?要不要他去叫醫生?
王晨耳邊迴盪著疲勞轟炸,為了不讓王皓繼續發射機關槍,他抬起吊著點滴的手蓋在王皓放在病床旁的手背上。
「我沒事啦,你別再唸了,我沒有哪裡痛,本大爺是誰啊?王子大人是也。」
「王晨你少貧嘴,小心我揍你。」王皓瞪他,然後笑了起來。
「我睡了很久嗎?」
王晨讓王皓把病床捲高,維持一個高度才方便講話。
「還好,兩天左右,醫生說麻醉下得比較重,所以才會昏睡那麼久。」
「哦哦……是說,你今天不用上班?會不會被扣薪水啊?」
「我跟公司請假了,不用你擔心。」王皓坐回椅子,繼續削他的小兔子蘋果。
王晨抓起旁邊的遙控器,隨便轉著節目。
「王皓你沒有什麼想跟我說嗎?」王晨轉到衛視中文台,哦,正好在撥航海王,現在還在水之七島篇。
王皓被這麼突兀一問,抬起頭:「說什麼?」
「我在被車撞後那麼壯烈的告白了,你不回應一下嗎?」盯著電視螢幕,王晨不曉得是刻意還是無意不去看王皓的表情。
停下削蘋果的手,王皓頓了頓,其實他不是沒有想過王晨會要他的回答,只是在那之前應該還有更重要的話該說。
「在給你答案之前,我想先道歉。」
「啊?道什麼歉?」
「我害你被車撞,真的很對不起,如果那時候我多注意一點你就不會……」
「啥?你在說什麼傻話啊,普通人看車子來了當然會慌慌張張的,你又是這種死個性,還好被車撞的不是你,你應該這麼想才對。」
「誰會這麼想啊!……虧我、虧我還這麼擔心你!」見王晨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王皓忍不住動氣。
在王晨還沒醒來之前每一分每一秒對王皓都是折磨,擔心他痛擔心他冷擔心他身體又出狀況,越想越自責,結果王晨還說這種不像安慰的話來氣他。
「我多怕你醒不過來啊……混帳東西…你根本一點都不懂我有多害怕!」氣得眼眶發紅,王皓抓緊手上的蘋果和水果刀。
被罵得有些失神,王晨愣了愣:「呃,王皓……」
「你怎麼那麼傻,誰會這麼笨傻傻讓車撞?你這大白癡……」
「沒辦法,我怕你被撞到啊。」
「被撞就被撞啊!總比看到你受傷結果我卻什麼都不能做還好吧?我擔心得都快死掉了耶!混帳!」開始兇起患者的王皓揉揉酸澀的雙眼,告訴自己別哭,在王晨面前哭實在太難看了。
王晨盯著王皓因哭意而染紅的雙眼,顧不得自己腹部的傷,勾住王皓的手伸出病床外,在他唇上輕啄一下。
王皓沒有掙扎,只是睜眼瞪了他,隨後自暴自棄似的瞇起眼回應一個笨拙的親吻在他頰邊。
「我才不會說什麼喜歡,太丟臉了……」
「好吧,那你只好再親我一下?」
「不准給我得寸進尺。」
王晨失笑,笑得連傷口都開始痛,結果哎哎喊著疼,容易緊張的王皓趕忙又按下護士鈴,進門的除了護士還有一大群帶著慰問品來的同事和同學們,哄哄鬧鬧的讓剛才粉紅色的曖昧氣氛一下子消失無蹤。
幸好被車撞到的人是我。
幸福到胡言亂語的王晨感謝起老天爺來了。
18
在醫院折騰五天的王晨終於出院,住了五天簡直像減壽五年,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看電視,在傷口還沒癒合前連散步都辦不到,平時好友們都會來哈啦倒還好,護士姐姐們見無人便有機可乘的上前搭訕交換連絡方式,想說多交朋友也沒什麼的王晨也就傻呼呼的給了。
結果被王皓撞見這一幕讓他是有理說不清,王皓跟他生了五天氣,到現在還是冷戰期。
出院前王皓就把搬來的東西一一載回去,只要整理好行李就能出院,王晨提著行李袋站在醫院大門等王皓把小綿羊牽過來。
消息靈通的護士姐姐們連忙到樓下和王晨餞別,一見她們王晨腹中就有把無名火,還不都是她們害情侶剛交往就吵架。
「那個,我很感謝你們這麼積極想和我交朋友,可是你們的行為讓我的情人很反感,麻煩你們有些自知之明。」
「哎?你有女朋友了?」
「對,他是我最後一個女朋友了,就算分手了也不會再交新的,我們現在打得火熱,感情如膠似漆,請你們不要打擾。」
「為什麼說是最後一個?」還不死心的護士姐姐繼續問,王晨不耐煩的搔搔後腦勺、他最討厭死纏爛打的女人了。
「因為我會喜歡他一輩子。」
即使分手了還是喜歡。
因為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分開,所以會喜歡他一輩子。
從旁偷聽到尾的王皓被搔得耳朵癢癢的,他尷尬的咳一聲,王晨立刻就發現他的存在,隨即跳上小綿羊的他連道別都不和聽得發愣的護士姐姐們說,逕自抱著王皓的腰催他發動引擎。
朝護士姐姐們陪笑的王皓轉動車鑰匙,小綿羊就塞著王晨一袋行李從醫院正門離開。
「你剛剛的告白好熱情喔。」王皓竊笑,不忘調侃王晨一番。
「怎樣?很感動嗎?決定要讓我上了嗎?」
「靠王晨你下車!」
兩人就在機車上你來我往的唇槍舌戰,風塵僕僕的回到家後王晨就把王皓扣在門上霸道的強吻了好幾遍,受不了的王皓踢了王晨一下,痛得他蹲在地上抱著小腿哀嚎。
「哥哥我是柏拉圖式戀愛主義者!」
「柏什麼啊,那我就是三百六十五天勃起式戀愛主義者!」無視小腿被重擊的疼痛王晨跳起來又把王皓巴著不放,很無良的王皓往他受傷的腹部戳去,瞬間讓王晨的戰鬥力少了50%。
兄弟倆幼稚無比的在家裡的地板上滾來滾去,像這樣撲撲蝴蝶也是種情趣啊?總之塵埃落定的兩人離滾床還有一段距離,快快樂樂在一起才是實在。
如今李宵他們的陰謀詭計是成了、刺客小姐一行人的賭局也快有答案了,王皓的掙扎暫時先放到一旁去,最幸福的王晨先生現在是有情人有老婆有哥哥,人生贏家啊。
END.
王皓(兄)→總而言之就是歐巴桑囉嗦性格。
http://paste.plurk.com/show/523399/
王晨(弟)→總而言之就是玩世不恭死小孩。
http://paste.plurk.com/show/523311/
那麼,開始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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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王皓,長來一張精英臉其實是婆媽性格,還有點潔癖,其實頗受女性同事歡迎,例如B棟3樓財務部的張小姐近來頻頻示好,想約他出去吃飯,但是這個王假精英總是用:「抱歉,我得回去陪我弟吃飯。」的藉口,因而被財務部徹徹底底蓋上戀弟狂的標籤。(其實只是少女情懷、小小忌妒了那個弟弟所以犯了女人調侃的惡習罷了。)
這天他上班時先是唉聲嘆氣的打卡再唉聲嘆氣的開機再唉聲嘆氣的跑到公司樓下的星巴克一口氣點了三杯黑咖啡,怪異舉動頻頻的王皓惹來同辦公室所有人的注目,彼此交換眼神,最後在午休結束之後大家決定派坐他隔壁的間諜先生刺探軍情。
「欸,阿皓啊,你弟又怎麼了?」
王皓一驚,「關我弟什麼事?」
間諜先生盯著王皓,而後將視線射向遠方。
「還不是有人三句不離『我家弟弟』、『王晨他啊』之類,全辦公室沒有人不知道你每次一有怪舉動都是因為你弟好不好?」說完間諜先生嘆了一口長氣、豈止天下皆知,幾乎所有女職員都擅自加了王晨的FACEBOOK並在短時間內全吃光抹淨了好唄。
間諜先生不禁回想起他暗戀頗久的某位藍姓女員工,晶瑩剔透的肌膚襯上一雙玲瓏的大眼,豈止是美,氣質脫俗到都能當仙女了。
結果仙女小姐在加了王晨的FACEBOOK後沒三兩天就上陽明山看日出,賞花賞鳥賞秋香,賞啊賞還順道去山腳下的HOTEL度過愉快的一夜。
仙女小姐到了公司還興奮的報告戰績,一些和仙女不搭嘎的辭彙像是什麼持久力啊、體位啊、技術云云,全從她口中鉅細靡遺地表達出來。
「王晨根本就是王子啊!」語音一落還有黃花閨女的嬌羞尖叫,聽得間諜先生是淚流滿面、泣不成聲,他的美麗單戀在那一瞬隨著滾滾江水向東流,一去不復返。
扯遠了,總之,王晨遊戲人間已經到相當深入他們公司的地步,只要是在八卦聯盟上的人無一不知王晨乃何許人也。
王子?哼,亡子還差不多吧。
躑躅半晌的王皓揉揉額角,心想平時和間諜先生的交情也算不錯、應該算是個能討論心事的對象吧?於是煩惱的王皓沒多想,勾勾手要間諜先生靠近點,畢竟是內心深處不為人知的秘密,總該低調點。
「咳、那個……我只是假設喔,聽好,假設,你的親人,年紀比你小,某一天突然說想跟你上床你會怎麼辦啊?」
聽完間諜先生一愣二茫三目瞪口呆。
「啥?!王晨連你也伸魔爪了!?」難以掩飾的驚愕巨響迴盪在辦公室每個角落,王皓一臉想死的瞪著失態的間諜先生,手難以克制地掐上他的咽喉。
「哈哈哈哈他開玩笑的啦!」
「哈哈哈哈真的啦!」
「哈哈哈哈你們不要一直看我啦!」
「哈哈哈哈………」
「不要,不要看我……幹他媽的黃圭浩去死。」王皓鬆開掐住間諜先生的手,把頭埋電腦桌下的垃圾桶,前幾天丟的御飯糰包裝還發臭。
(題外話,太過震驚而做錯事的間諜先生很可憐地被無視了三個禮拜。)
2.
王晨,因有一張俊氣逼人的假皮到處騙人所以一直不缺伴侶,還男女通吃,交往什麼最討厭了當然還是砲友實際些囉,簡而言之是個爛人,不過叫人意外有節操的地方是從來不忘記戴套,因此至今從沒鬧過『四處播種』的新聞出來。
小的時候是個無可救藥的兄控,開口總是葛格長葛格短,直到上國中被第三任女朋友嫌棄這樣很噁心之後就再也不喊王皓哥哥,不過內心還是個踏實的兄控。
最近被國小結交的狐群狗黨們點通:「你這麼來者不拒也不是好事,不如趁這次聯誼找個對象安定下來怎樣?我們都很怕你哪天得ADSL耶。」
「幹是AIDS好嗎?ADSL啥小,我還光速上網咧。」
「字很像啦沒差!總之你到底有沒有要聽我們的話啊!」
「我也想啊!每次想說差不多該認真交個女朋友了的時候,就又覺得跟這個不久跟那個也不久,還是砲友輕鬆點好。」
「也不一定要女的啊,你不是雙插頭?」
王晨看向死黨:「嘖嘖嘖,這你就不懂了,上次我留男人在家辦事,我哥回家發現之後也不管我穿衣服了沒,直接就把我拖去大罵一頓耶!害我之後都不敢在家裡做。」
狐群狗黨們看王晨露出心有餘悸的表情,彼此對望一眼,然後很有默契的嗯一聲點了頭。
「欸,王晨,還是你可以考慮一下跟你哥在一起?反正都是男的也不會生出亂倫寶寶,而且你哥又超乎常理的關心你,加上你也只聽他的話,這麼一想你跟你哥根本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幹!白癡喔!跟我哥耶?那個囉哩八嗦鬼臭王皓耶?哈哈哈哈哈開玩笑吧…………呃、」
他突然想起自己為什麼總是不能長久的跟一個人交往的原因。
不外乎就是這個女的皮膚也沒我哥白、沒我哥會做飯,那個男的講話也沒比我哥好聽、沒比我哥貼心、沒比我哥矮……諸如此類etc。
他所有拿來比較的對象永永遠遠都是──『我哥』。
「靠么!」王晨大罵一聲,苗頭不對了。
我該不會真的喜歡我哥吧?
3.
就在王晨搖擺不定在『我喜歡我哥嗎?還是我只是單純的依賴他?這到底是不是愛?』的心情之後,決定要遵從所有人類生來就有的本能,那就是睡一個晚上就知道了。
反正抱男人他也是老手了、只是對象換成他哥而已。
「喂,王皓,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做了啊?」
坐在飯桌旁王晨無意一問讓王皓噴出口中的貢丸湯,王晨皺著眉罵「哥你很髒耶。」連忙抽幾張衛生紙擦拭他的嘴角和濡濕的褲管。
被貢丸湯嗆得七葷八素的王皓用力拍著胸膛:「咳咳咳、咳……王晨你真的不要再開這種玩笑了,我會生氣喔。」
「就跟你說我很認真,不是在開玩笑啊!」
「認真個毛啦!把你的認真拿去課業上好吧?」
「所以你到底是做不做啦!我已經為了你禁慾一個月了耶?」
王皓被貢丸湯嗆到的餘韻還在,又咳幾聲,被王晨的語不驚人死不休嚇得差點心臟沒停。
「不要再說了,王晨,你到底在想什麼?我可是你哥耶,你平常性生活不檢點我已經拿你沒轍了,現在怎樣,覺得近親相姦很有趣嗎?說啊是誰教你的?」
「李宵他們。」
「靠……我一定要叫他們幫我洗門風!」王皓氣結。
「可是,哥,雖然是李宵他們提議叫我追求你的,但我也是自己深思熟慮過才開口的啊。」
「這哪門子深思熟慮啊?!你知不知道你說的話很離譜!」王皓耐不住憤怒,大聲了起來。
王晨皺起眉,說明白的他實在不懂什麼愛啊戀啊,少女漫畫文情小說裡頭內容狗屁一通,人怎麼可能會因為一個感覺就想和對方廝守終身啊,這太蠢了吧?科學報導都說人類維持愛情溫度最久不過四年,哪來的一輩子下輩子。
不過,他跟王皓不一樣。
他們之間有血緣關係,即使再不願意他們永遠也都是兄弟,這才是切切實實的『一輩子』。
也就是說,就算我對王皓的愛情溫度燒光了,但是我們一生也不可能分開啊?
像是滾水放久了會涼,再燒還是會燙,他唯一能夠這樣燒了又燒的人,除了王皓仔細想想也沒別人了。
「王皓,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喜歡你,但我很確定的事情就是這世界上除了你以外的人說的教我都不會聽,除了你以外的人燒的飯菜我都覺得難吃,除了你以外的人我都覺得不漂亮,除了你以外的人,都不是很重要。」
他昂首盯著王皓若有所思的紅潤神情,停下擦拭褲管的動作,抿了一下嘴角。
「我明白我的要求很離譜,但是就這一次,拜託你跟我上床好嗎?」
王皓聽完有些脫力,他實在搞不懂自己的弟弟在想什麼,卻又在看見王晨認真的神情那麼動搖,連他都覺得自己有病。
「王晨,愛這種事不是睡過一晚就能知道的……何況我是你哥,你不要笨到把親情誤認成愛情好不好?」
「那我該怎麼做才知道這是不是愛?你也想想以前我都靠身體交流的啊。」
忍住想給王晨當頭棒喝的衝動,王皓很紳士的把伸到一半的拳頭慢下來,漸漸鬆開手然後揉揉他的頭。
「唉,我怎麼會要淪落到教你怎麼追求哥哥的地步啊?」
「說嘛。」王晨眨眨眼。
「我、我,唉,總之在火車過山洞之前應該還有很多程序,像是約會之類的……」
「約會?」
「呃,對啊,難道你沒跟女朋友約會過?」
王晨一臉無害的笑了笑:「哈哈,當然有啊,可是我們一約完會就去汽車旅館了喔。」
王皓尷尬無語,他哪壺不開提哪壺。
「好,那哥,這禮拜你休假我們就去約會吧!」
「哈?慢著!我還沒答應你!」
王晨朝他吐舌,事情可沒有待商榷的地步,王皓只見他心滿意足的站起身回房上網準備約會行程,就不禁胃痛到快要昏倒。
拜託,老天爺讓我明天早上醒來發現只是場噩夢吧!
4.
好吧,約會。
說起他以往的約會經驗絕對是能讓對方變得服服貼貼的行程,不外乎吃間燈光美氣氛佳的餐廳、絕對不能AA制、去士林的遊樂場騎鬥牛看對方被摔得狗吃屎再對拿下安全帽的她稱讚好可愛,到這裡大概就有90%的人被收服了,最後的必殺技就是開著他心愛的跑車上山遊覽夜景,然後藉夜景之名行車震之實。
多麼完美的行程……才怪。
王晨神色凝重的坐在教室的位置上一語不發,所有同學都在納悶為何那個王子先生今日如此鬱悶?下了課正想提問時他的青梅竹馬李宵就屁顛屁顛的湊過去。
「喂喂,阿晨,你是卡到陰喔?」
「你才卡到陰。」王晨斜他一眼,依舊神色凝重。
李宵搔搔頭,看來王晨是真的心情不好:「你到底是安怎啦?全班都很擔心捏,懷疑你是不是得花柳病。」
「幹。」
「哈哈,如此響亮的一聲幹就代表你還算正常。」
王晨瞪著李宵無事一身輕的消遙表情心頭的憂鬱是愁上加愁,忍不住掐緊李宵脖子的王晨聲音很低,像是刻意壓低了不讓人聽見。
「喂,李宵假如你要跟你哥約會的話該怎麼安排行程啊?」
被掐住脖子的李宵先生不斷發出慘烈的咳聲,卻無人敢出手搭救。
「我很煩惱耶,王皓又不吃高級餐廳、也不喜歡去遊樂場、更不可能乖乖去看夜景啊……那我到底該怎麼做,給我點建議嘛?」
「咳、呃咳咳,欸、……欸系郎啦……阿晨!」
意識到自己正緊緊勒著李宵的脖子,王晨毫無歉意可言的鬆開手,貌似苦惱狀。
心想總有一天會被王晨殺掉的李宵咳嗽著,被緊箍的氣管終於放鬆,一股微妙的疼痛從喉結開始蔓延。
「快說啦。」
「好啦,我想一下咩!對皓哥浪漫這招的確行不通,比起TASTY這種高級餐廳皓哥應該更愛快炒99吧。」
「對吧?」王晨攤手。
「這確實是有點難弄……不過阿晨,你幹嘛特地還要想行程啊?」
「什麼意思?約會不想行程那幹嘛要約會?」
「你北七喔,王皓是你哥耶,又不像別的女人,你可以直接問他想去哪裡就好啦?刻意搞浪漫這種東西皓哥只會覺得你有病。」
王晨把大拇指抵在下巴,狀似思考般用食指摩擦下巴,認真的考慮李宵說的話。
好像也對?與其我在這裡煩惱的要死,直接問王皓不是比較快嗎?嗯,那就這麼辦吧。
王晨拍了拍李宵的背,感嘆的說:「好兄弟,這是我頭一次覺得認識你真好……」
「哈哈,不用這麼說……欸,慢著,你說三小?」
5.王皓的憂鬱
坐在辦公桌裡面對報表的數字,王皓的頭越埋越低、越埋越低,幾乎都要讓課長以為王皓又在打瞌睡打算扣他薪水,結果沒過三兩下王皓又把頭抬回電腦螢幕,開始認真工作。
自從間諜先生暴露了王皓驚天地泣鬼神的不倫事跡,人事室裡所有的戰友們都相當關切……咳,是擔心王皓的狀況,甚至還有人打賭王皓的小菊花是不是已經被開採過了,未開採和已開採目前的賠率是1:20。
「王皓,你沒事吧?」由於間諜先生目前被王皓冷凍起來,放置PLAY,因此八卦聯盟派出了第二個刺客小姐,一直以來在人事室以溫柔婉約出名的刺客小姐特地泡了一杯不加糖的咖啡,放在王皓的辦公桌上聊表關心。
王皓感激的拿起咖啡杯,點點頭對刺客小姐說聲沒事。
刺客小姐擔心的皺起眉:「可是你看上去不像沒事啊……王晨最近又做了什麼嗎?」
當聽見『王晨』這關鍵字時王皓立刻被黑咖啡嗆個昏天暗地。
根本不需要什麼刺探,王皓自己就不攻自破了啊。全辦公室裡的人突然有了這樣的感慨。
「為、為什麼會提到王晨啊!不要聽黃圭浩胡說八道啦!」
「別擔心,這社會對同性戀是很寬容的,即使是兄弟我們也可以接受的哦。」刺客小姐憐憫道。
「張清蓉你……」王皓抬頭無力的瞟了刺客小姐一眼,而後又低頭默默啜咖啡。
「好吧,你不說我也不逼你,只是不想你憋著心底難受,煩惱說出來讓人分擔總是比較好不是嗎?」
正對刺客小姐慈悲的目光,王皓的心一下子全軟了,被手中這杯熱咖啡烘得有些心暖,王皓遲疑半晌,把辦公椅轉回面對電腦桌的方向。
「下班吧,小蓉你有空的話請陪我去喝一杯……」
二話不說立馬答應的刺客小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對隔壁的戰友們豎起大拇指。
YES!這下總算可以公開賭局的結果了!拜託千萬不能是『未開採』啊王皓!押了兩千塊賭金的刺客小姐在內心如此大喊。
6.
夜色漸濃,台北市區內的車龍依然未退,王皓和刺客小姐下班後便騎著車到新生東路上的酒吧。
王皓和刺客小姐熟門熟路的挑了櫃檯前的位子坐下,不敢喝酒的王皓老樣子來杯果汁,刺客小姐點了杯長島冰茶。
「好的,那麼王晨最近究竟怎麼了?」將椅子轉向王皓,刺客小姐傾身禮貌性的開口詢問。
王皓捏著果汁,杯面結成的小水珠濕濡了乾燥的手掌,還是顯得躊躇的王皓緩慢的說:「唉,反正你們都知道王晨的事,我也不避諱了……沒錯,王晨最近是在追求我沒錯。」
默默在心底握拳喊YES的刺客小姐穩操勝盤的一半,表面洋裝冷靜的點頭。
「可是這樣很不正常吧?他是我弟耶!再怎麼沒節操也不能跟親人相姦!我還想過是不是該帶他去醫院,電擊矯正一下看能不能變回正常人。」
刺客小姐汗顏:「呃?這就有點……」
「但是我一想到王晨會這樣或許是因為從小父母就經常不在家,我現在工作又忙,沒時間像以前這樣時時刻刻都陪著他,所以他才會做出這種行為想引起我的注意力。」王皓喝了一口果汁,柳橙濃縮原汁的氣味竄進鼻腔。
刺客小姐忖度片刻,想想王晨怎麼樣都不可能會是這種可愛性格的人啊?
「王皓,我倒認為王晨不是這種人,雖然跟他不熟,但是基本的認識都有,假如他覺得寂寞了那繼續找別的女人不就得了嗎?」
「這麼說也是沒錯……不過我還能怎麼想呢?」王皓蹙眉,一想起前幾天王晨一本正經的說出那些近似告白的話語,又把他給弄糊塗了。
王晨在他的記憶裡一直都是個乖巧聽話的弟弟,總是哥哥長哥哥短的,王晨小他六歲,他還記得小時候自己穿的衣服背後總是被王晨拉得比前面還長,像是捨不得離開他一秒,就連洗澡也吵著一起。
只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王晨不再叫他『哥哥』,也變得不太喜歡回家,放學了就和李宵一群人出去廝混,但是成績和品性一直沒讓他有說嘴的地方,只能偶爾唸唸王晨,不知何時,他們兄弟倆的距離竟變得這麼遙遠。
現在他出了社會,工作繁忙什麼的自然不說,他也有自己的交際圈要應酬,不可能像以前一樣二十四小時都待在王晨身邊照料他。
而且,現在的王晨也已經不需要他這樣絮絮叨叨了……
「皓、王皓……你在發呆嗎?」刺客小姐輕輕晃了晃王皓的肩膀,回過神來的他立刻頷首連忙道歉。
「不要緊,那我剛剛問的你應該沒聽見吧?」刺客小姐莞爾。
王皓心虛的低下頭。
「我問你,假如你覺得王晨這種行為是錯誤的,又為什麼內心要這麼掙扎?處處為他找理由,你應該要更果決點拒絕他才對吧?」
和刺客小姐的四目相接,王皓皺起眉,腦袋一片混亂。
「我、我不知道……我明明覺得王晨的話那麼荒唐,可是心底好像又有一點點高興……他可是我弟弟啊。」
「那,假如他不是你弟的話,你怎麼想?」
被刺客小姐這麼一問,王皓傻住了。
這是什麼問題,假如王晨不是我弟弟,那麼我會怎麼反應?當然是拒絕吧,我又不是同性戀,不對,這也不是同不同性戀的問題,而是即使我把王晨當成一個普通人看待,他是我弟弟這件事永遠都不會改變啊?沒錯,應該是這樣才對的……可是,我……
盯著王皓動搖的臉,刺客小姐突然嚴肅起來:「王皓,我不是要你把王晨當成一個對象來看待哦,我知道你覺得衝突的點,王晨是你的弟弟,這是一輩子也不會改變的事,和弟弟在一起這種事可不是開玩笑的,我會這麼問你是因為你的想法太過一廂情願了,你給王晨很多藉口,也給自己很多理由,但是事情還是沒改善啊?正因為他是你弟弟,更應該好好處理,一個弄不好,也許王晨會就這樣離開你也說不定哦?」
「哈?離開!?」王皓錯愕。
「對啊,倘若王晨到最後發現對你的感情是真的,而不是因為寂寞,你卻這樣打哈哈弄過去,不管是誰都會覺得很受傷、想要逃走吧?」
「這個……」瞬間語塞。
「相信我,女人看感情最準了。」刺客小姐眨眨眼。
王皓看著刺客小姐,內心千頭萬緒,雖然想繼續聊下去,不過看時間越來越晚,也沒跟王晨說要晚點回去,王皓把果汁喝完以後還是決定早點回家。
刺客小姐也沒強留他,看這樣子兄弟倆應該是還沒進到滾床的境界,為了不讓賭金隨著流水而去,她決定保留情報。
而且,見王皓這樣子總有點心疼,看來他遠比自己所想像的還要喜歡王晨啊。
7
比起平時回家的時間算是晚了,王皓一打開門便看見守株待兔已久的王晨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的轉著電視頻道,桌上還有剛吃完不久的阿Q桶麵。
「你終於回來啦?」王晨嘴裡咬著肉乾,對一臉心虛的王皓說話:「今天這麼晚歸也不給我封訊息,害我平白餓肚子。」
「抱歉嘛,我跟同事去喝了一杯……」王皓搔搔臉,放下公事包和外套,跟著坐上沙發。
「算了,我也沒生你氣,回來就好。」王晨把頻道轉到王皓喜歡看的料理節目,抓起一包肉乾後直接就躺在王皓的大腿上。
被嚇了一跳的王皓也不敢動,呆愣的盯著腿上的王晨:「呃,王晨?」
「怎樣?」
「你想睡覺還是回房間比較好吧?」
「我還不想睡。」
「喔……」
王皓尷尬的撇過頭,看向電視節目,王晨如此自然的態度讓他的害羞變得難堪。奇怪奇怪奇怪,王晨不這樣跟我撒嬌已經很久了耶?今天是怎樣?可惡我幹嘛這麼在意啊!撒嬌就撒嬌啊!
不自覺碎嘴起來的王皓似乎是想藉此讓自己別那麼緊張。
注意到王皓的小動作,王晨淡淡的笑了,從包裝袋裡抓出一條肉乾,伸高了手遮擋王皓看電視的視線,他連忙低下頭望,王晨衝著他笑:「來,啊,把嘴巴張開。」
王皓躑躅片刻,盯著王晨的笑臉,緩緩移動了雙唇讓他把肉乾送進嘴裡,不知道是不是太過緊張,一個不注意王皓就連王晨的指尖也一併咬了進去。
頓時兄弟兩人都愣住。
王晨順勢掰開了王皓微張的唇齒,王皓被嚇得連半句話都說不出來,在還來不及反應的一瞬間王晨拉下他的襯衫領口,就著膝枕的姿勢四唇交接。
先不說極限伸展的脊椎有多痛,王皓在感受到疼痛之前五感早就被王晨伸出來的舌尖嚇得中樞神經發麻。
意外的柔軟和舒服。
令人難以掙扎的力道,什麼時候王晨的手變得這麼有力了啊?王皓吃味的想著,腦袋空白一片,該思考的東西都亂七八糟了。
王晨被王皓的眼鏡壓得有些疼,他鬆開手。舔了舔上唇:「肉乾味。」
舌瓣上還有王晨的唾液。
王皓呆滯三秒,隨後紅了臉給王晨一顆爆栗,狼狽的逃回房間。
王晨揉揉被揍痛的頭,目送王皓啪一聲關上房門的背影,撫上自己的嘴唇,王皓的唇比他想像中的還要乾燥,卻很柔軟。
心跳的有點快,手也在發抖,王晨模模糊糊的想,這就是戀愛嗎?
8
『我問你,假如你覺得王晨這種行為是錯誤的,又為什麼內心要這麼掙扎?處處為他找理由,你應該要更果決點拒絕他才對吧?』
刺客小姐的話在王皓腦內不斷重播。
趴在床上用棉被蓋住頭,王皓此時的感覺連他自己都弄不清,是害羞還是憤怒還是什麼,如果書裡有答案該有多好。
剛才接吻的時候空氣彷彿靜止了,地球停止自轉幾秒。
他不是沒接過吻的幼稚園生,沒理由為了一個吻把自己弄得這麼焦急,對啊,只是一個吻,不過就是被自家弟弟玩了喇舌這哪有什麼,對吧?哈哈、哈哈哈……
王皓把整張臉埋在枕頭內。
「幹,我一定是有病,我要去醫院,我要去電擊矯正當個正常人。」害臊的熱度不斷上升,明顯感受得到自己身體在變化,王皓覺得自己有些崩潰。
王晨明明只是一時興起,只是覺得無聊了所以才想找些樂子,他知道的,對於王晨女朋友一個換一個這事他才包容下來。
他承認當時看見弟弟和男人做愛這個景象很吃驚,但王皓同樣以『王晨只是想找點樂子』而原諒他,不然他還能夠怎麼樣呢?說穿了原諒這種事不過是自我滿足,王晨根本不需要介意他的話,那些事都是他的自由。
可是,王晨還是在聽完他說的那一長串教之後露出愧疚的表情,低聲的說了一句哥哥對不起,讓王皓再也罵不出一句話。
王皓清楚即使王晨擁有多少情人,最後這個弟弟還是屬於他的。
其實他不過是在逃避自己對於王晨的感情,從小的時候開始,不是王晨沒有他就不行、而是他沒有王晨就不行。
那才不是愛,就算是,打死都不能承認。
因為,王晨是他的弟弟啊。
9.
今日王家兄弟的早晨比起平常有些不同。
起床做早餐的人是王晨,叫對方起床的人也是王晨。
王皓一臉睡眼惺忪的從浴室走出來,傻呼呼的坐上餐桌,完全沒有清醒的意思,王晨也不唸他草莓果醬都塗在手臂上,默默替他多烤了一片吐司,為何王晨弟弟能夠如此沉穩呢?
──因為今天是週末。
上班族一週以來的疲勞會在週末兩天完全解放,對於王皓休假時的反常王晨已經習慣了。
王皓輕飄飄的喝低脂牛奶,呵呵,睡到飽的感覺真好,昨晚什麼法式熱吻都是浮雲,做夢做夢啊。
「王皓,今天有特別想去哪裡嗎?」
王皓還是輕飄飄:「哪裡都好、哪裡都好,呵呵呵。」
王晨皺眉:「你這樣我很為難,既然哪裡都好你隨便說一個啊?」
「哪裡喔……不然去陽明山採海芋好了?現在不是海芋季嗎?」
「嗯,好,那就去陽明山吧。」
「為什麼要去啊?」王皓輕飄飄的咬了一口王晨遞過來的草莓吐司。
王晨不意外,淡定的喝口牛奶:「我知道你忘了,今天我們要約會。」
王皓笑咪咪的點頭:「啊!對,約會嘛,我知道哦,前陣子說了要約會,呵呵呵、呵呵呵呵……」飄飄然的狀態終於回復,王皓停頓幾秒。
「哈!?約會!?」
見王皓激動的站起拍桌噴牛奶,王晨的反應依然冷靜。
「對,約會。」
「我才沒答應你呢!」
「王皓,木已成舟。」
「成你大頭舟!我才不去!」
「不去也可以,我不反對在家約會。」
王皓瞪著王晨老練的表情,氣結的抓著手裡的玻璃杯,裡頭的牛奶搖搖晃晃,想起昨天自己還為了那個吻傷腦筋了老半天才睡著他就火大,為什麼我要被眼前這傢伙搞得團團轉啊!
於是王皓抱持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態,咕嚕咕嚕灌光手中的牛奶,大力的放下玻璃杯發出好大一聲砰。
「算了,去就去!」王皓氣勢如虹。
「嗯。」
王晨很沒誠意的拍拍手,接著低頭嗑他的草莓吐司。
王皓狠狠盯著王晨的臉,理智什麼先擺一邊去,他今天就要讓王晨知道什麼叫作『大人的風範』,走著瞧!
10
什麼『大人的風範』,王皓覺得自己坐上車那一瞬間就輸了。
王晨弟弟由於習慣總是先開了車門等對方上車,再紳士地小力關門,坐回駕駛座,至於為什麼是王晨開車這點就甭問了,因為王皓沒有汽車駕照。
不曉得原因為何,總之王皓先生在去了第四趟駕訓班還是無功而返後決定再也不考汽車駕照,至今仍然和他心愛的小綿羊作伴。
王晨車上的音樂是舒緩的藍調,他才知道原來王晨這麼喜歡Toni Braxton,跟他一樣。
感到莫名緊張的王皓被繫好的安全帶困著,他想下車,又不敢對王晨開口,兩個人沉默的開上往陽明山的路。
「你想睡嗎?」王晨轉著方向盤,聽車上GPS要他轉彎。
王皓有些迷迷糊糊的,點頭,又搖頭:「還好,怎麼這麼問?」
「感覺你上了車好安靜。」王晨瞇起眼,這裡的路口正好是紅燈,他剎車,停下來定睛看向王皓:「累了就睡吧,到山上還有一段路。」然後伸手揉揉他睡亂的頭髮,笑了一下。
王皓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不輕,他愣愣的點頭應好,側過臉往車窗外望,心跳加速像個白癡,對自己的弟弟心動個什麼勁啊?!
從一上車就感覺得到王晨對待約會對象有多熟稔,現在誰還會特地為情人開車門,又不是英國人。
很多平常人注意不到的地方王晨都做得很好,像是車內的清潔,放衛生紙的位置、擋風玻璃的角落還有一塊小鏡子,全是女孩子很方便就能用得到的東西。
雖然覺得不甘心,又對於王晨的細膩有了更深一層的體認,終於能夠明白為何那麼多女孩子總是在上了車後就沒有辦法,完全被王晨牽著鼻子走了。
盯著窗外流轉的景色,王皓閉上眼睛,打算不再繼續思考下去。
11
「皓、王皓……到了,醒醒。」
感覺到有人輕輕搖晃著自己的肩膀,王皓矇矓的睜開眼,定睛一瞧發現是王晨,他轉過頭朝車窗外面看,果真已經到陽明山上了。
「哈啊……感覺我睡蠻久的,到了啊?」伸了一個懶腰,王皓很不雅觀的打著哈欠,推了推眼鏡。
「嗯,我把車停在這裡,感覺再開上去會瘋狂塞車,我們搭接駁公車去吧。」
「哦哦,好。」
王晨把車上的外套丟給王皓讓他穿著,兩個人下車後便到山腰的接駁公車處等待下一班車出發。
季節正巧處於不冷也不熱的仲春,今天的天氣很不錯,雖然氣溫偏低卻不會讓人覺得寒冷,王皓坐在椅子上感受著大地溫潤的沐浴,連曬在肌膚上的陽光都好溫柔。
「我喜歡今天的天氣,涼涼的好舒服。」
「跟市區一比山上真是涼快多了,最近的天氣有夠異常,一下子熱又一下子冷的。」
「我都在辦公室內所以沒有什麼感覺,不過淡江那裡也是山區,應該不會太熱才對啊?」
王晨翻白眼:「才怪,熱死了好嗎?每次移動教室都覺得快掛了。」
「哈哈,誰叫你這麼不耐熱,教室裡有冷氣就該偷笑了。」
「還敢笑我,是誰不耐熱也不耐冷的啊?」
「你……」
王皓瞪了王晨一眼,接著哈哈大笑起來,明明是很無聊的對話卻讓人這麼開心,能夠使他這麼放鬆的人全世界除了王晨應該沒有第二個人了。
兩個人閒聊了幾分鐘,而後聽見站務人員提醒乘客上車,終於能夠上山。
一上車兄弟倆的注意力便被一個巨大的驚呼聲吸引。
「咦咦咦?天哪!該不會是王皓吧?」
兩人抬頭一望,是王皓大學時代的同學,似乎也是結伴而來的,身旁站著不少人。
發現是舊識,王皓不由得喜出望外:「是小雯吧?好久不見!最近過得還好嗎?」
「很不錯哦,最近才剛升職當上店長呢!」被喚作小雯的女性笑容很開朗,和王皓閒話家常、問問近況,隨後介紹起身後龐大的親友團。
「這位是亭琳,王皓你還記得嗎?我們在社團認識的朋友!」
「當然記得,好久不見了。」王皓笑著點頭示意,亭琳顯得有些羞澀,跟著頷首。
「啊,顧著聊天,不曉得把跟你同行的人忘記了,你旁邊這位是?」
小雯突然一問,所有人的視線都轉向站在王皓身旁的王晨。
「他是我弟弟,王晨,你們以前應該有見過他。」
王皓一說完,在場所有人都瞪大雙眼、拉長下巴。
「OH MY GOD!你弟弟也差太多了吧!」
「喂喂喂小雯你們真失禮……」王皓有些尷尬。
王晨本人倒不以為意,笑著哈啦幾句男大也十八變啊云云,很快就跟他們打成一片,王皓偷偷瞄他一眼,雖然王晨的態度很自然,不過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只有你們兩個來摘海芋啊?兄弟感情還真好呢。」
王皓不敢說出實情,只好陪笑:「哈哈……」
「這麼說起來,以前王晨有段時間很黏哥哥,每次社團聚會都看得到你,之後就再也不來了呢。」
「對啊,那個時候你還很可愛的叫王皓『葛格』哦!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之後就改稱呼了,王皓還因為這樣難過了好幾天。」
王皓臉紅:「我哪有!」
王晨被問到這個問題時臉上的笑容僵了幾秒,隨後又用『小孩總會長大嘛』這種打馬虎眼的方式帶過,將話題帶到別的地方去。
王皓也沒注意到王晨的異常,和朋友們話匣子一開就停不下來。
在一片和諧的氣氛中,沒有人注意到王晨特地避開了『誰』說話和『誰』正注視著他。
12
下了接駁車就是山頂,一片驚人的海芋田在眼前綻放開來,眾人吃驚的盯著眼下的海芋田,興奮的感覺油然而生。
「對了,那王皓跟弟弟要和我們一起走嗎?剛好都認識嘛,多些人一起玩也不錯啊?」
王皓想答應但不敢擅自開口,他瞄了王晨一眼,王晨也回看他。
「沒問題哦,那就一起玩吧。」搶在王皓之前開口,王晨笑著回應小雯。
雖然心底高興,王皓感覺卻怪彆扭的,和王晨說好今天要來約會,結果竟和大學時代的朋友一起活動,他知道王晨主動答應小雯是因為體貼他,可不知道王晨心裡究竟怎麼想。
由於下海芋田的路比想像中更為狹窄,眾人列隊向前行,被朋友群包圍的王皓和王晨錯開,讓他是想和王晨咬咬耳朵說悄悄話都不行。
小雯他們似乎是有認識的地主,才剛走到附近,老闆就熱情的朝他們打招呼,小雯揮揮手回應老闆,經過介紹後發現是小雯姐夫他們家那邊經營的海芋田。
「大家就盡量摘、隨便摘!原本一枝十塊,算你們五塊就好啦!」老闆帶著台式的國語發音,領著眾人到較高的海芋田去,人潮比下面的還少。
「謝謝老闆!」
和親戚連絡完感情之後興高采烈的小雯拖著一行人摘海芋,王皓也不例外,讓原本預計趁著摘海芋時和王晨說話的計畫完全被打破。
王晨盯著不擅於拒絕的王皓跟在小雯身後,稍嫌無奈的嘆口氣,坐在攤位前的椅子上打算等他們回來再說。
屁股還沒坐熱,座位對面就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王晨抬頭看向她,抿一下嘴角。
「王晨……好久不見。」
「的確好久不見了,陳亭琳。」
陳亭琳感覺有些緊張,雙手交疊放在大腿上。
王晨對於她主動向自己搭話這點並不意外,誰叫她就是那個讓自己對王皓再也喊不出『葛格』二字的第三任女友呢──
「最近,過得還好嗎?」
「托你的福,過得還不錯,你呢?」
「嗯,還過得去……」
凝視陳亭琳變得成熟的臉蛋,王晨還依稀記得當初他們會交往也是她主動向他搭話,當時王晨黏王皓老緊,連社團聚會都要跟,自然會和成員們有交流,他和陳亭琳就是這樣認識的。
當時王晨沒多想,既然剛跟女友分手了又有正妹上門,何樂而不為?況且還是政大法律系的精英,於情於理他都沒理由拒絕陳亭琳。
可是他想都沒想到和陳亭琳交往之後卻和她的外表相差這麼多。
她黏他到不可理喻的地步,連上課時段都要求必須互傳簡訊,假日必定要見面,陳亭琳沒課了之後就是到王晨的國中等他放學,不到一個月王晨就受不了提出分手。
分手那一天,陳亭琳不曉得是惱羞成怒還是蓄意,她脫口而出的一句話讓王晨措手不及。
「王晨你到現在……還是一樣嗎?」回到現實,陳亭琳頓了下,表情若有所指的問。
王晨淡然的笑了笑。
「不一樣了。」
「哎?」陳亭琳有些震驚。
「你當初質問我『想和我分手是因為你喜歡王皓嗎?』,我曾經因為這句話感到很慌張,也很排斥,王皓是我哥哥,我怎麼可能喜歡他?所以我不再叫他『葛格』,拒絕和他一起外出,我讓自己退出王皓的生活。」
畢竟當時的他還只是個國中生,在畏不畏虎前他就連初生之犢都算不上。
「但我想你真的說對了,我逃避王皓這麼多年,卻在最後被李宵他們點醒,無論我和多少人交往,都走不出王皓的影子,包含你也是。」正對陳亭琳的雙眼,王晨比起當年的驚慌,顯得堅定好多。
「我還是不明白什麼才是真正的『喜歡』,不過我想我是一輩子也逃不出王皓的手掌心吧。」說完,王晨無奈的笑了。
陳亭琳注視著王晨,那個曾經和他如膠似漆的小男孩什麼時候變成一個成熟的大人了呢?愧疚的感情襲上心頭,讓王晨繞了好大一圈的人是她,彼此當時都太青澀,一個不小心就傷了對方好深。
「王晨,你……你還生我的氣嗎?」陳亭琳顯得躊躇,還是提問。
王晨回望陳亭琳,憶起兩人丟臉的當年,最後很坦然的笑開了。
「哈哈,我哪有那個資格生你的氣啊?」
13
手上一大把滿滿的海芋,連小雯自己都不知道摘了多少根,一群人熱熱鬧鬧的從田埂上走下來,走到攤位前準備包裝、結帳,王皓發現王晨和陳亭琳坐在椅子上聊得有說有笑。
撞見此景,小雯突然一把拉過王皓,低聲問他:「喂,王皓,你知道以前亭琳跟王晨交往過嗎?」
王皓大驚!
「哈!?」
「看來你不知道啊……以前社團聚會你都會帶王晨來,不知不覺亭琳就跟他好上了,聽說才交往一個月就分手。」
「我、我完全不清楚……」還處於混亂狀態的王皓暗暗的想,其實王晨和誰交往他從來也不知道對象是誰啊?
「看他們聊得這麼開心,不知道會不會舊情復燃?」一邊瞄向王晨那邊,小雯開始八卦起來。
王皓盯著王晨愉悅的表情,心頭一沉,被小雯的問話弄得有些無所適從。
「應該不會吧……」
「哎?」
「嗯,我想,大概不會……」
「為什麼?」
王皓抱著一大叢海芋,也不曉得該怎麼回答小雯,於是揪緊了懷裡的海芋,不清不楚的回她:「因為,王晨跟我說他有一個很在意的人了……所以,不會這麼簡單就去找別人吧。」
「原來如此……那還真可惜哪,王晨現在應該是很炙手可熱的對象吧。」小雯有些感慨,朝王皓示意,話題結束又轉過身和其他人聊天。
王皓站在原地,心情一下子沉重起來。
他早就知道王晨很有女人緣,坦白說和亭琳交往過他也不算太意外,炙手可熱什麼的從公司就能知道王晨有多少人想倒追,對他而言要是王晨能和陳亭琳舊情復燃算是好事一樁,這樣那個笨弟弟就不會一天到晚纏著他上床上床的嚷嚷。
雖然知道,明明知道,可是為什麼感覺這麼糟啊?
「王皓,你在發什麼呆?」不知何時從座位起身的王晨見王皓傻站在原地,也不去結帳,抱過他手中的海芋到櫃台。
嚇了一跳的王皓倒抽口氣,瞪王晨一眼,丟句沒什麼後就轉頭跟櫃台的老闆哈啦。
被王皓兇得莫名其妙的王晨不解的搔了搔後腦勺,他是什麼地方踩到王皓的地雷啊?居然搞無視這招?
14
時間接近中午,一行人喊著餓,反正海芋摘也摘完、該拍也拍完了,決定到附近飽餐一頓的眾人走進離公車站牌不遠處的山產餐廳。
吃吃喝喝之餘又東南西北的亂聊一通,王皓是個很容易跟著氣氛走的人,即使剛才心情差勁得可以一下子又能夠笑得很大聲很三八,讓王晨一下子覺得白擔心了。
「哈哈哈!還有!王皓你現在沒有女朋友是不是?要不要我們幫你介紹啊?」同為社團友人的幫兇先生開口,至於為什麼要稱呼他為幫兇先生呢?待會兒就會知道了。
又被問到核心問題的王皓趕緊拿開果汁杯免得嗆到,狼狽的看向幫兇先生:「不需要,我可以靠自己啦!」
幫兇小姐起鬨:「王皓你再唬爛嘛!想當初大學時代你喜歡系花小姐賴品均喜歡得要命最後還不是沒有告白!」
王皓被堵得臉紅:「那、那是青澀好不好,你們很差耶!這都不懂!」
「算了算了,王皓這沒用小子我們就不提了,王晨你怎麼樣?對象應該是排到屏東都還選不完吧?」幫兇先生看向王晨,順便替他把果汁斟滿。
王晨聊表感謝的點頭,有禮貌的笑著回答:「哈哈,沒有這麼誇張啦,不過現在我有心儀的對象,所以都拒絕了。」
「什麼啊?意外的純情!」幫兇小姐大笑。
「是誰是誰?我們認識嗎?」幫兇先生很八卦。
「咦?這個就……」王晨露出為難的表情。
「看來是我們認識的人喔!誰啊?說嘛說嘛?」
「喂,你們不要一直這樣逼問王晨啦……」王皓有些不安,連忙阻止他熱情的朋友們。
王晨看了王皓一眼,又轉回來與好幾雙寫滿好奇的眼睛對望,最後他略顯狡猾的笑逐顏開,咳了一聲。
「雖然不能告訴大家是誰,不過那個人非常可愛,有點囉嗦,很容易害羞,情緒起伏大,做飯手藝很好,是一個相當迷人的對象哦。」
眾人興奮的『哦哦哦』叫出聲,整間山產餐廳都是他們的聲音,讓人難以想像這是一群社會人士外出、而不是大學生聯誼聚會,看來大家的生活壓力都頗大的。
被王晨出其不意放這一枝暗箭射中的王皓默默低頭喝果汁好掩飾害羞,什麼啊,什麼嘛……臭王晨,以為你這麼說我就會乖乖讓你上嗎,別傻了!
狀態顯示為十分動搖的王皓先生決定埋首吃飯。
「哈哈!乍聽之下我還以為是王皓呢!」幫兇先生爽朗的笑了。
「噗!」王皓含在嘴裡的山蘇一下子全噴出來,王晨心照不宣的笑起來,不愧是幫兇先生,王皓剛中了一箭,他立刻再補上一刀,讓王皓先生動搖的心幾乎都快碎掉了,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15
在山產店待了快三個小時,終於吃完飯的一行人走向公車站牌,決定要下山,由於是觀光旺季,站牌人特別多,都排到河堤處去了。
王皓突然想起還沒有買一直很想吃的醃桃子,和眾人草草告知後便用極快的速度衝回街道,讓王晨來不及跟上去。
心滿意足的買完三大包醃桃子打算回家大啖,悠悠哉哉走回公車站牌時才發現車子已經到站,乘客魚貫上車,小雯一見王皓出現,便慌張的揮手讓他跑快點,否則車子就要開了。
一焦急起來就什麼都不管的王皓匆忙地跑向站牌,完全無視身後的車潮,王晨一見狀況不對,馬上就從人群中衝出來將王皓拉往路旁。
「王晨?!」
被王晨甩到路邊的王皓急忙轉身,迎面而來一台車毫不猶豫的撞上王晨,原本站在那兒的人應該是他。
──砰!一聲轟然巨響。
王皓腦袋瞬間空白一片,縱使身旁好幾道驚人的尖叫聲他什麼也聽不見。
戛然而止的煞車聲顯示了車主的震驚,人潮的流動過快,對於突然出現在路中央的王晨他只能用措手不及四字形容。
被車子撞飛的王晨倒在柏油路上,米色的上衣有奇怪的紅漬,王皓一看才發現是血,拆開的環保筷斷在路上,王晨不偏不倚的撞上,筷子也就跟著插進他的體內。
臉色嚇到發白的王皓不敢動作,只能握住王晨的手慌亂到掉眼淚,小雯等人連忙報警叫救護車,事情發生得太快太突然他都還來不及反應。
「小雯他們剛剛打了119救護車很快就來,王晨你再忍耐一下、再一下就好……」抓著王晨的手在顫抖,王皓看著王晨痛到臉色發青的模樣彷彿連自己都跟著痛了起來,不管哭得有多難看,眼淚還是一直在掉。
王晨半瞇著眼,看向哭得很醜的王皓,小小力的回握他手,即使自己的腹部已經痛得什麼都感覺不到,講起話來氣若游絲。
「別哭啦,我又沒事……」
「哪裡看起來像沒事!你不准說話浪費體力,閉嘴!」
又被兇得莫名其妙的王晨無奈得想笑,卻笑不出來。
「欸,王皓……」
「幹嘛啦!」王皓大吼。
「……我喜歡你。」
明明就是個花花公子。
明明講話都這麼隨便。
明明只是個白癡弟弟。
王皓幾近崩潰的握住王晨發冷的手不斷哭泣。
難看也好怎樣都好,拜託救護車現在立刻馬上過來,把他的弟弟,這個對他說喜歡你的傻弟弟送進醫院去。
16
急診室的紅燈滅了之後坐在椅子上的一排人全站起來,圍著從走出來的醫生每個人都是捏緊掌心面露擔憂,王皓尤其,嚇得整身都是冷汗,臉色發白。
「筷子很順利的取出來了,雖然取殘渣花了點時間,腹部基本上沒有大礙,靜養幾週等傷口癒合就好,比較麻煩的是X光片診斷出來王先生有輕微的腦震盪,應該是車禍的撞擊導致的,需要住院觀察幾天。」醫生熟練的細細向眾人解釋情況,讓王皓放下來的心又提了上去。
「腦震盪很嚴重嗎?會有什麼後遺症?」
「雖說只是輕微的腦震盪,若沒有處理好對往後的生活可能會造成諸多不便,例如常常噁心、頭暈。」
一聽到醫生這麼說王皓整個人都亂了。
「那能治好嗎?醫生,我弟弟還很年輕,我不要讓他再有任何閃失,拜託你,一定要治好我弟弟……」
「王先生請冷靜,我們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也請你不要太激動影響傷患的情緒。」
小雯拉下王皓,皺著眉:「王皓,你冷靜一點,我們知道你很緊張也很自責,可是這樣鑽牛角尖對王晨的情況沒有好處。」
王皓回望小雯的臉,糾結一團的表情還是鬆弛不下。
醫生報告完情況後便告辭離開,護士把王皓領著去辦住院手續,眾人放心之後見天色也晚了,現在還不是探望王晨的時刻,於是和王皓慰問一聲後都魚貫的離開醫院。
王皓陪著王晨轉進普通病房,在他還沒清醒前連忙到醫院外頭買一大堆水果,還回了家一趟拿換洗衣物,王皓騎著小綿羊的手還是在抖,怎麼樣都無法止息。
王晨會被車撞都是我害的。
腦袋不爭氣的回想當初的情況,王晨推開他讓車撞上,即使被筷子捅進腹部痛得半死還是笑著對他說沒事,光想到這裡王皓眼淚就停不下來,任憑新買的口罩被眼淚沾得鹹騷。
他才不是脆弱,只是想起王晨那麼溫柔又那麼傻,就覺得好心疼好心疼。
17
隔天王皓決定向公司告假幾天好好照顧王晨,接到電話時課長雖然嘴巴壞了點,其實還是關心兄弟倆的狀況,說句大發慈悲不扣你薪水就掛電話。
已經打算陪著王晨住在醫院裡的王皓只差沒把廚房搬過來,該用的該吃的該換的面面俱到,讓王晨退了麻醉醒來以後還以為人在家中。
「……你是在搬家嗎?王皓。」平躺在病床上,王晨對著努力將蘋果削成小兔子形狀的王皓開口。
聽見王晨的聲音王皓是一個喜出望外啊,立刻放下手中的蘋果,問王晨哪裡痛?哪裡不舒服?要不要他去叫醫生?
王晨耳邊迴盪著疲勞轟炸,為了不讓王皓繼續發射機關槍,他抬起吊著點滴的手蓋在王皓放在病床旁的手背上。
「我沒事啦,你別再唸了,我沒有哪裡痛,本大爺是誰啊?王子大人是也。」
「王晨你少貧嘴,小心我揍你。」王皓瞪他,然後笑了起來。
「我睡了很久嗎?」
王晨讓王皓把病床捲高,維持一個高度才方便講話。
「還好,兩天左右,醫生說麻醉下得比較重,所以才會昏睡那麼久。」
「哦哦……是說,你今天不用上班?會不會被扣薪水啊?」
「我跟公司請假了,不用你擔心。」王皓坐回椅子,繼續削他的小兔子蘋果。
王晨抓起旁邊的遙控器,隨便轉著節目。
「王皓你沒有什麼想跟我說嗎?」王晨轉到衛視中文台,哦,正好在撥航海王,現在還在水之七島篇。
王皓被這麼突兀一問,抬起頭:「說什麼?」
「我在被車撞後那麼壯烈的告白了,你不回應一下嗎?」盯著電視螢幕,王晨不曉得是刻意還是無意不去看王皓的表情。
停下削蘋果的手,王皓頓了頓,其實他不是沒有想過王晨會要他的回答,只是在那之前應該還有更重要的話該說。
「在給你答案之前,我想先道歉。」
「啊?道什麼歉?」
「我害你被車撞,真的很對不起,如果那時候我多注意一點你就不會……」
「啥?你在說什麼傻話啊,普通人看車子來了當然會慌慌張張的,你又是這種死個性,還好被車撞的不是你,你應該這麼想才對。」
「誰會這麼想啊!……虧我、虧我還這麼擔心你!」見王晨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王皓忍不住動氣。
在王晨還沒醒來之前每一分每一秒對王皓都是折磨,擔心他痛擔心他冷擔心他身體又出狀況,越想越自責,結果王晨還說這種不像安慰的話來氣他。
「我多怕你醒不過來啊……混帳東西…你根本一點都不懂我有多害怕!」氣得眼眶發紅,王皓抓緊手上的蘋果和水果刀。
被罵得有些失神,王晨愣了愣:「呃,王皓……」
「你怎麼那麼傻,誰會這麼笨傻傻讓車撞?你這大白癡……」
「沒辦法,我怕你被撞到啊。」
「被撞就被撞啊!總比看到你受傷結果我卻什麼都不能做還好吧?我擔心得都快死掉了耶!混帳!」開始兇起患者的王皓揉揉酸澀的雙眼,告訴自己別哭,在王晨面前哭實在太難看了。
王晨盯著王皓因哭意而染紅的雙眼,顧不得自己腹部的傷,勾住王皓的手伸出病床外,在他唇上輕啄一下。
王皓沒有掙扎,只是睜眼瞪了他,隨後自暴自棄似的瞇起眼回應一個笨拙的親吻在他頰邊。
「我才不會說什麼喜歡,太丟臉了……」
「好吧,那你只好再親我一下?」
「不准給我得寸進尺。」
王晨失笑,笑得連傷口都開始痛,結果哎哎喊著疼,容易緊張的王皓趕忙又按下護士鈴,進門的除了護士還有一大群帶著慰問品來的同事和同學們,哄哄鬧鬧的讓剛才粉紅色的曖昧氣氛一下子消失無蹤。
幸好被車撞到的人是我。
幸福到胡言亂語的王晨感謝起老天爺來了。
18
在醫院折騰五天的王晨終於出院,住了五天簡直像減壽五年,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看電視,在傷口還沒癒合前連散步都辦不到,平時好友們都會來哈啦倒還好,護士姐姐們見無人便有機可乘的上前搭訕交換連絡方式,想說多交朋友也沒什麼的王晨也就傻呼呼的給了。
結果被王皓撞見這一幕讓他是有理說不清,王皓跟他生了五天氣,到現在還是冷戰期。
出院前王皓就把搬來的東西一一載回去,只要整理好行李就能出院,王晨提著行李袋站在醫院大門等王皓把小綿羊牽過來。
消息靈通的護士姐姐們連忙到樓下和王晨餞別,一見她們王晨腹中就有把無名火,還不都是她們害情侶剛交往就吵架。
「那個,我很感謝你們這麼積極想和我交朋友,可是你們的行為讓我的情人很反感,麻煩你們有些自知之明。」
「哎?你有女朋友了?」
「對,他是我最後一個女朋友了,就算分手了也不會再交新的,我們現在打得火熱,感情如膠似漆,請你們不要打擾。」
「為什麼說是最後一個?」還不死心的護士姐姐繼續問,王晨不耐煩的搔搔後腦勺、他最討厭死纏爛打的女人了。
「因為我會喜歡他一輩子。」
即使分手了還是喜歡。
因為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分開,所以會喜歡他一輩子。
從旁偷聽到尾的王皓被搔得耳朵癢癢的,他尷尬的咳一聲,王晨立刻就發現他的存在,隨即跳上小綿羊的他連道別都不和聽得發愣的護士姐姐們說,逕自抱著王皓的腰催他發動引擎。
朝護士姐姐們陪笑的王皓轉動車鑰匙,小綿羊就塞著王晨一袋行李從醫院正門離開。
「你剛剛的告白好熱情喔。」王皓竊笑,不忘調侃王晨一番。
「怎樣?很感動嗎?決定要讓我上了嗎?」
「靠王晨你下車!」
兩人就在機車上你來我往的唇槍舌戰,風塵僕僕的回到家後王晨就把王皓扣在門上霸道的強吻了好幾遍,受不了的王皓踢了王晨一下,痛得他蹲在地上抱著小腿哀嚎。
「哥哥我是柏拉圖式戀愛主義者!」
「柏什麼啊,那我就是三百六十五天勃起式戀愛主義者!」無視小腿被重擊的疼痛王晨跳起來又把王皓巴著不放,很無良的王皓往他受傷的腹部戳去,瞬間讓王晨的戰鬥力少了50%。
兄弟倆幼稚無比的在家裡的地板上滾來滾去,像這樣撲撲蝴蝶也是種情趣啊?總之塵埃落定的兩人離滾床還有一段距離,快快樂樂在一起才是實在。
如今李宵他們的陰謀詭計是成了、刺客小姐一行人的賭局也快有答案了,王皓的掙扎暫時先放到一旁去,最幸福的王晨先生現在是有情人有老婆有哥哥,人生贏家啊。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