ひとりきりで
月のひかりが 打ち寄せる
部屋は飴色 眠る君
01.
夜暮低垂,夕陽下了山,一切又歸趨於平靜。
戰爭、械鬥、談判,所有殘酷的事都在夜晚祥和,是的、是這樣的。只要能夠被緊擁入懷,唱著搖籃曲,唱出進入夢鄉的甜甜魔法,就不會發生可怕的事情,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
只要能被緊擁入懷。
「…羅維諾。」
「幹什麼?」
「要是有一天我們都會分離,彼此再也不認得彼此,你會怎麼樣?」
那個人,用悵然若失的寂寞表情與口吻望著我。
身體突然,害怕起來了。
「…少想這種無聊的事,白癡!吵死了,快點吃飯!」
最後露出「剛剛發生了什麼事嗎?」的笑容嚥下那一口肉醬義大利麵,開始天南地北的扯起無關痛癢的小事,例如今天的番茄真好吃、市集附近那窩流浪貓啊被撿走了呢。湖泊色的眼瞳底下總覺得閃著什麼,可又看不清。
總覺得,似乎要發生些大事了。
不好的大事。
僕らはいつも 抱き合って
互いを深く 沈めあっていた
02.
用著爽朗的嗓音唱著走調的搖籃曲,即使如此仍舊努力的想讓懷中的人兒入睡。
明明都不是孩子、明明都不是能再赤裸裸面對面的孩提時代,有些事物能被時間的堆積而改變,但習慣不能、再怎麼樣也不能,怎麼叫雛鳥去習慣另一個母親的體溫?
纖長的睫毛被對方的呼吸給微微吹拂,舒適的睡臉、不怎麼好看的睡姿,安東尼奧總是被自己的歌聲給催眠然後鼾然入睡。
羅維諾喜歡(或說是習慣)在入睡之前將對方的身影嵌在眼底,怕會消失一樣。
鼻尖挺立的弧度、長長的雙眼皮線、細長的眉毛、臉龐突出的骨架,甚至是被藏在頸子和下巴間的,戰爭後的小小傷痕。
怕隨時都會被風給吹走般的脆弱影像,只要記在腦袋裡就行了、只要緊緊抓住就行了。
這時候的自己選擇了更用力的抱緊對方,撒嬌的方式多點粗暴。
把眼耳口鼻全埋在安東尼奧胸膛裡的時候他沒看見那張臉上所露出的神情,幾乎是要刮起暴風的湖泊色眼瞳。
沒有被看見。
指を離すよ もうこれ以上
君の全てを 飲み込んでしまう前に
03.
清晨時分,晨曦從窗子的縫隙鑽了進來,糝在房間的每個角落,羅維諾的眼皮也發出了一道光芒。
身軀感到不太舒服的調整睡姿,他轉過了頭換了個姿勢繼續沉睡,手掌因為失去某個重要的溫度而拳起,甚至發抖。
下意識的,不安感。
有什麼大事要被發生了的,不安感。
安東尼奧坐在床緣。
泫然欲泣的表情他很不願讓正在沉沉睡著的人看見,但他怎麼能控制的了。身為父親也好、朋友也好、戀人也罷,很多事物是無法因時間的流逝而能跟著放開手的。
無論是照顧的習慣、擁抱的習慣、親吻的習慣、愛人的習慣,被愛的習慣,全部、全部,聽起來是那樣甜美,一但換個方向想又那麼殘忍。
這就是這個時代的陋習。
什麼也無法改變,只能選擇被時代改變。
戰爭就是那樣殘忍的事物,該放手時放不開手、放開手時又被緊緊握住。
當初他是犧牲多少人民和戰士的鮮血才贏得的獎賞,踩著一個個同伴壞死腐敗的身軀只為了迎接一塊豐腴的土地和富有風情的另一個民族,老實說,並不需要。
可他仍舊選擇緊緊抱住了那個被遺棄的孩子,鬆開他因為害怕而捏緊的小小手掌,唱著走調的搖籃曲,用所有自己也沒見識過的溫柔來使他成長、茁壯。
為了戰爭而出生的雙手怎麼可能明白什麼叫溫柔呢?但是這時候那孩子卻讓他明白了,抱在懷裡的生命是那樣溫暖那樣真摯。
連哭都哭不出來。
「…終於到了說再見的時候呢…羅維諾。」
晨陽越來越往上攀,安東尼奧撫摸羅維諾熟睡的白皙臉龐,親吻對方的額頭。
手と手を繋いだまま
重いオールは漕げない
目覚めたら 少しだけ泣いて
朝靄へ漕ぎ出せばいい
ひとりきりで 僕なしでも
04.
羅維諾做了一個夢。
那不能說是場美夢、卻也稱不上噩夢。
───但又有什麼事比分離還要更悲傷的事情?
他夢見國家的統一,所有的人民手舞足蹈,慶祝義大利的重組、慶祝國家的歷史終於能不再被醜陋的強權所剝削,這是每一個義大利人都希冀的,是的。
對於自己呢?
眼前的現實讓人想吐。
北義大利和南義大利合併,就在那群愚蠢的革命者下完成。
安東尼奧替他打包了行李,用一樣爽朗的笑容目送自己離開,說著不可能的話語、說著最悲傷的再見。再也不見。
「要再來玩哦。」
像這種騙不了自己更騙不了人的謊言。
而那時為一八七零年,連時間都清晰的恐怖。
醒來時羅維諾不顧形象的大哭起來,明明只是夢,仍是難過的讓自己潸然淚下、無法停止,如雷陣雨般又急又猛又快又凶。
怎麼了?怎麼在哭呢,羅維諾?
沒有人說這句話。
羅維諾對著滿室喧囂啞然失聲,除了心跳聲和急促的呼吸聲之外,他連窗外的鳥叫也沒聞得一聲。
「…安東尼奧?」
時間是1870年。
義大利各個分裂的城邦統一。
東の空に 一つ星
明け残る街 音も無く
05.
日常的早晨。
雖然是僕人早點卻通常由安東尼奧自己打理,他總是讓羅維諾多睡了好久好久,等到羅維諾急急忙忙的衝出房裡大叫怎麼沒有人叫他起床,接著一邊吃著最喜歡的肉醬義大利麵、一面把臉龐氣的像顆番茄。
應該,總是這樣的。
這時候卻有什麼不得不被改變了、被時間的流轉改變、被時代的更迭改變。
「羅維諾,吃不下嗎?今天是吃肉醬麵呢。」
明明就是在對話著的,安東尼奧卻連頭也沒抬起來,只是專注的面對著自己餐盤裡的食物,如自喃自語般的出聲叮嚀。
「…你這個混帳王八蛋。」
「哈哈…我也不是願意的啊。」
我怎麼可能會願意啊。
安東尼奧在俯著頭時輕聲補上一句,仍然沒有被聽見,低下頭的表情,沒有被看見。
「快吃吧,已經是最後一次囉。」
最後一次。
比起走音的搖籃曲這句話就像詛咒似的刺耳,宣誓著習慣都已如低垂的夜色自然的消失,不再復存、全部。
比起戰爭更為殘酷的不是死亡,而是這種該離開卻又離不開的心情吧?明明應該憤恨的拿起刺槍叉他幾刀,但羅維諾沒有。
除了哭泣以外,他什麼反應也做不出來。
夜暮低垂。
只要能夠被緊擁入懷,唱著搖籃曲,唱出進入夢鄉的甜甜魔法,就不會發生可怕的事情,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
當夜幕低垂時。
四周猶如種下了星之花般寂靜,除了殞落的聲音在無他物。
微かに残ってた夜と 君の体温を
吹きぬける風が 連れ去って行く
06.
他在對方的頸間、胸前繾綣,親吻白皙的肌膚以及敏感的乳尖,這些他以前從未碰觸過的地帶現在通通都是為他所有。
彷彿即將世界末日般的他們選擇了用另一種方式擁抱對方入睡。
熾熱的體溫燃燒對方的軀幹,安東尼奧的舌腹在羅維諾的下身迂迴,從他口中溢出的是初次的呻吟聲,甜美又心碎。
如同兩只脆弱的玻璃娃娃他們小心翼翼的吻遍對方的每一吋,全部、全部。
舌尖和唾液交融,指尖穿插著對方最不堪的地帶,一次又一次的在皺褶上來回刮搔,汗液和精液濺在床單也濕濡了彼此的身子,但此刻他們沒時間去在意。
「…笨蛋、笨蛋…啊、你這…大笨、蛋…」
安東尼奧吸附在羅維諾的鎖骨上,舔拭也好啃咬也罷,在能被記住的地方留下屬於自己的傷疤,擁抱後的記念,然後永遠永遠不被遺忘。
羅維諾的眼簾被快感及痛楚撕裂,併出了豆大的淚珠,究竟是因為熱度抑或心傷他分辨不出每一滴淚水的情緒。
只能一遍又一遍呼喊對方的名字。
「我愛你、…羅維諾,我愛你、我愛你,我…」
除了哭泣以外沒法子替自己做出更好的回答。
愛這個字我既不相信,也不討厭,可是我只有愛了。只有愛了。
從不需要說愛。
因為只剩下愛,除了愛以外,什麼也沒有。
目と目を見つめたまま
空の向こうは見えない
錆びついた錨を捨てて
もう一度 漕ぎ出すから
ひとりきりで 君なしでも
07.
時間是1871年,地點是義大利,首都羅馬。
羅維諾對每一個久違的親人來一個大大的擁抱,他親吻弟弟的臉頰,聽著他又哭又笑的唱著義大利語的歌謠。
他惆悵的站在自己的國土上,懷念之情當然不是沒有的,只是在那份雀躍的歸鄉下底心藏了更多不可言喻的情緒。
不再有早晨的醬汁香味、不再有一起採收番茄的愉快、不再有能哭就哭能笑就笑的自由、不再能被擁抱入睡、不再能聽見走調的搖籃曲。
分明就是站在自己的國家上的,羅維諾卻多了另一分陌生之意。
他呼吸這裡的空氣,沒有海的鹹騷、沒有土的芬芳、沒有花的淡雅,這裡彷彿是個能暫居的處所,而自己隸屬的地方,卻不是這。
要是一直彼此凝視,就看不見天空的彼端了。
要是一直做個長不大的孩子,就看不見大人的殘酷了。
要是一直一直成為你的小小鳥兒,就沒法子替你安擔羽翮上的痛苦了。
我不要再只是你眼底的那個哭泣的孩子。
ひとりきりで
08.
即使孤身一人、即使沒有你。
「羅維諾,你知道嗎?」
「什麼?」
「要是人生能夠重來一次,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選擇那時候的你、和現在的我吧。」
「你在說什麼啊?」
「你啊,是在哭泣的時候,用力的拯救了我的人哦。」
ひきずりながら ためらいながら
でも止まらないで まだきっと間に合うから
日文翻譯:
月のひかりが 打ち寄せる
(一輪明月湧上天邊)
部屋は飴色 眠る君
(屋裡抹上一層糖色 安眠的你)
僕らはいつも 抱き合って
(我們總是擁抱著對方)
互いを深く 沈めあっていた
(深深的沉入彼此)
指を離すよ もうこれ以上
(鬆開手指吧)
君の全てを 飲み込んでしまう前に
(再吞嚥下你的所有之前)
手と手を繋いだまま
(這樣手牽著手)
重いオールは漕げない
(就划不了重槳了)
目覚めたら 少しだけ泣いて
(夢醒時 稍稍哭泣)
朝靄へ漕ぎ出せばいい
(向著晨霧划去便好)
東の空に 一つ星
(東邊的天空 有一顆星星)
明け残る街 音も無く
(星月幽明的街道上 萬賴聚靜)
微かに残ってた夜と 君の体温を
(微微殘存的夜 與你的體溫)
吹きぬける風が 連れ去って行く
(被擦過的風 帶走)
目と目を見つめたまま
(這樣彼此凝視)
空の向こうは見えない
(就看不到天空的彼端了)
錆びついた錨を捨てて
(丟棄掉生鏽的錨)
もう一度 漕ぎ出すから
(再一次划出小舟)
ひとりきりで 君なしでも
(即使是孤身一人 即使沒有你)
ひきずりながら ためらいながら
(拖曳著 躊躇著)
でも止まらないで まだきっと間に合うから
(可是不要停下 一定還能趕上)
歌/RURUTIA O-R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