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躁熱的夏季已然降臨。
室內的溫度高達三十度以上,基爾伯特的臉部已呈顏面神經失調的模樣,抱著一大桶快融光的冰淇淋坐在電視螢幕前發呆。
……居然停電了。
「哥,我要去電力公司巡視一趟,你就先待在家吧。」
滿身大汗的路德維希換上外出服,從樓上走下來。
「Noooooooooooo!」
「……怎麼了?」
「我覺得自己的生命快要隨著汗水蒸發了啊west。」
路德維希蹙起眉,露出明顯的困擾神情,思考半晌:「不然……你去羅德家避暑吧?他那邊應該沒有受斷電牽連。」
「去小少爺家?……對嘛!我怎麼沒有想到?」露出恍然大悟的臉,基爾伯特又立刻懊悔起自己居然笨到忘記還有羅德里赫家可以避難。
眼見基爾伯特立刻收時起東西準備逃去羅德家避暑,路德維希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如果可以的話自己也很想去有冷氣房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無奈地打開冰箱上層,想趁著冰淇淋還沒溶光時吃上幾口,才剛打開冰箱門,就被冰淇淋盒上頭寫得密密麻麻的字跡感到不解。
「……咦?哥,這是?」
向正在換衣服的基爾詢問,路德訥悶的拿出冷凍櫃裡的一盒冰淇淋。
上頭被用油性奇異筆寫下Gilbert。
「那盒是我的!不准動!」看見自家弟弟拿著自己的冰淇淋,基爾立刻衝過去搶了過來,「這可是小少爺親手做的酒釀櫻桃冰淇淋耶,west你吃自己的那份!」
「反正都是冰淇淋,為什麼還要寫上名字啊?有什麼意義嗎?」不解的皺起眉,路德始終無法理解兄長這種孩子氣的行為。
「west這你就不懂了啊,我的東西就是我的東西,誰都不准碰就對了!」
像是不成熟的獨佔欲發言。
「是、是……都你的都你的。」路德嘆口氣,將另外一盒沒有寫名字的冰淇淋拿起來。
──夏天,終於開始了。
如果不好好抓緊夏天的尾巴(*1)可是很快就溜走的哦。
──Summer Days!──
(*1:夏天的尾巴代表青春之意,在日本當地是很有趣的用法。)
已經太習慣不從正門進入對方家中了。
基爾伯特在翻過窗戶後猛然的吐槽自己:明明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可以來對方家中不是嗎?等到進到琴房的時候卻發現習慣比意識更早行動。
琴房內空無一人,一般來說,小少爺練完琴會去的地方就剩那幾個,他笑了笑,躡手躡腳的從琴房溜出去。
由於這棟房屋都有空調的緣故一踏進來就有一種舒爽的感覺,身上原本沁滿的汗也漸漸乾了,基爾伯特在客廳晃晃、廚房逛逛(還趁機偷吃了幾片烤好放在餐桌上的糖心餅乾)、辦公室也去過,現在就剩書房或臥房了。
這種時候總不可能待在房裡睡覺吧?於是他將輕著腳步挪往書房的方向。
戰戰兢兢的打開書房的門,滿心雀躍的期待著羅德里赫究竟會用多麼詫異的臉來面對自己的到訪。
喀。一聲。
「HAHAHA──小、少……!」
當自己正以誇張的大字型走入書房時卻嘎然停止。
本能性的他將說不完的話塞回咽喉之後,立刻就噤了聲,房間裡沉靜得不可思議的氛圍原來就是因為:
(……什麼啊,在睡覺啊?)
還坐在椅子上羅德里赫就這麼睡著了,看來是因為空調太舒適的緣故,基爾伯特不滿的噘起嘴在心底抱怨:看來小少爺完全不知道外面天氣有多熱嘛……本大爺可是熱到快死掉了耶。
看著睡得如此舒適的對方,基爾伯特心頭就是一陣不滿,欲往前走叫醒對方時卻因踩到地上的信紙而轉移注意力。
應該是羅德里赫那掉下來的東西,基爾伯特彎腰一拾,正訥悶著是什麼樣的信時就被抬頭看到的第一行字嚇得啞口無言:
──To: Gilbert Beillschmidt.
給我的?
於是好奇心殺死一隻貓,基爾伯特伸手拿起一封又一封沒有署名卻是寄給自己的郵件,細細的閱讀起來。
To: Gilbert Beillschmidt.
結果還是只能用這種方式來自我滿足嗎?
夏天已經到了,德國想必也很熱吧?
其實我還是很討厭你亂開玩笑的樣子。
不管是任何時候,你果然,都只是個笨蛋先生啊。
……但是連這些話都說不出口的我,說不定,比你更加的笨拙才是。
像複印般的在白紙上寫著娟秀的字體。
基爾伯特不可思議的瀏覽著信件,難不成小少爺成天就是在做這種讓人害羞到快爆炸的事情?看著信紙從百年前的牛皮紙到現代的樹漿紙。
像是堆積了好幾份的情感而具體而成的信件。
他連忙闔上自己因詫異而張大的嘴巴,用眼角餘光盯著熟睡不已的羅德里赫,暗暗的唸了幾句話。
什麼啊……
這是什麼啊……
為什麼總覺得身體熱成這樣,明明有開空調的不是嗎?
這傢伙到底在純情個什麼勁啊。
──「反正都是冰淇淋,為什麼還要寫上名字啊?有什麼意義嗎?」
不管是我還是你,都是笨拙到讓人火大的傢伙啊。
基爾伯特咬了咬下唇,彷彿下定決心似的壯烈表情,在羅德里赫的臉頰上輕輕覆上一吻。
──「west這你就不懂了啊,我的東西就是我的東西!」
這份心情如果不好好的傳遞出來,就算是寫上名字也沒有用的,笨蛋小少爺。
FIN?
因空調太舒適,當羅德里赫清醒時才發覺自己不知不覺睡著了。
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從一堆凌亂的信紙中起身,總覺得空氣中有股異於夏天的氣味,類似汗臭味,羅德里赫偏過頭,思考著這種味道從何而來。
想了一陣子還是沒有頭緒,總不可能開著空調還會流汗吧?
而後房裡的報時器響了起來,午後三點,再不去街上採買今晚的午餐大概沒有著落,於是他念頭一轉,將方才汗味的事情拋到腦後。
光看著外頭的陽光就覺得熱。
羅德里赫看著窗外,掙扎著自己要不要脫掉身上的襯衫,不過實在很不想穿著無袖汗衫出門;最後他從玄關拿了一把還算得上新的陽傘。
踏出大門後的那一瞬間身體瞬間起了雞皮疙瘩,溫差之大,室內和室外能相隔五度以上,她忍住想走回家的衝動,狠下心的往附近的市集走去。
一路上汗水淋漓,早知道就脫掉襯衫……
「你看……」
「哇?人體彩繪?」
路過的幾位婦人在經過羅德里赫後時窸窸窣窣起來。
「不是吧?應該是惡作劇哦。」
「是不是寫著名字啊?」
「我看看……基……爾伯……特?」
原本不以為意的談話內容,一出現某個人的名字,羅德里赫立刻轉過頭看向她們;發現到當事者的視線,婦人們連忙將頭撇過去,佯裝沒事的繼續走著。
羅德里赫微微的皺起眉,總覺得一路上有很多目光盯著自己看。
「嘻嘻,溫莉姊姊,你看那個人!他的臉好好笑!」路過的男孩突然指向自己,說著莫名奇妙的話。
我的臉很好笑?怎麼回事……
「噓,湯姆,不可以沒禮貌!」牽著男孩的少女用責備的口吻對著他說,而後抬起頭來對羅德里赫點了個頭,有些匆忙的牽著弟弟離開他的視網膜界線。
羅德里赫更訥悶了,不解的蹙眉,還是往市集的方向走去。
越走,越發現行人總是會回頭給自己一眼注目禮。
完全不曉得發生什麼事情的他覺得不太高興了,突然被一行人這樣看過來,難不成自己的臉長得真的很奇怪嗎?……不過之前都沒有這麼大反應啊。
走經一間餐廳時,被裡頭暴跳如雷的吼聲給嚇得駐足腳步。
「───你看看你做了什麼好事?」女子憤怒的聲音彰顯,指著店門被油性筆塗得亂七八糟的玻璃咆嘯。
「嗚、媽媽、我……又不是故意的……嗚、」被罵的孩童抽泣著,光說一句話就吸了三次鼻涕。
「居然在玻璃上亂畫?這不能擦掉的知不知道!你知道這一片玻璃要花多少錢嗎?你要我拿你怎麼辦才好啊?」氣得口不擇言的女子,情緒似乎隨著氣溫水漲船高。
「可、可是玻璃很漂亮啊……你不是說,是自己的東西就要寫名字嗎?嗚……」
「這不一樣,而且那也不是……!」
當女人正想繼續怒吼下去時,看不下去的羅德里赫立刻上前阻止。
「那個,這位女士……我明白您很憤怒,但在大街上,還是請您稍微冷靜地說話,好嗎?」拍了拍女子的肩膀,羅德里赫誠懇的說。
當火大得臉都氣紅的婦女轉過頭看到他的臉時,當場就愣在原地,表情滑稽得可以。
還在不解著對方的停頓和沉默,下一秒臉上淚如雨下的男孩吸了吸鼻子,指著羅德里赫的臉說:
「……可是,媽媽,你看那個哥哥的臉,也被寫上名字了啊?跟我寫在玻璃上不是一樣的意思嗎?」
聽見男孩的話語,女人更氣憤了,轉而移情作用的對著羅德里赫大叫。
「你也太誇張了吧!沒看到我在教小孩嗎?臉上塗成這樣還敢出門,這樣不丟臉?」她咬了咬牙,「你們年輕人要怎麼樣我管不著!但是以後請多加注意自己的形象好嗎?」
被罵得莫名其妙的他疑惑的盯著女人憤怒的表情,再轉過頭看向乾淨得可以反光的玻璃。
他終於發現原因在哪裡了。
自己為什麼會不停被注目的原因……
臉上被寫著一整排的字。
「Gilbert」。
啪一聲。他聽見理智斷線的聲音。
遮著自己的臉和脖子匆匆忙忙的往回跑,無視於身後女子的疾呼,大概是因為自己的傘掉了吧?羅德里赫沒多想,帶著滿身的羞恥感衝回家。
肇事者現在一定還在自己家中的某處做著偷雞摸狗的事情。
一半氣憤一半害躁。
連自己都不明白現在到底露出什麼樣的表情來了。
基爾伯特你這笨蛋先生。
難道說除了這種愚蠢到不行的行為,就沒有其他方式表達自己的心意了嗎?
(就算不寫上名字……我也早就不是我自己的了啊……!)
羅德里赫咬了咬牙,用盡全身的力氣奔跑。
距離投奔入對方的懷抱,還有,
十秒。
FIN.
在那之後。
基爾伯特家的冷氣已經修繕完畢,德國的電也順利的在路德的監控下正常供電。
羅德里赫不解的盯著還賴在自己家中沙發上的人。
「笨蛋先生,你還不回去嗎?」
白了一眼那個蹭上自己的基爾,雖然無奈卻還是任憑對方面對面抱著自己,在兩人中間放著盒子大啖酒釀櫻桃冰淇淋。
「本大爺才不要。」又送了一口冰淇淋入喉,沁涼的舒爽由內向外散發而出。
「……真搞不懂你待在這要幹嘛。」羅德里赫嘆口氣,看著對方勺起一匙冰淇淋朝自己的嘴巴裡放,半推半就之下還是吃下去。
「因為我是你的啊。」基爾伯特笑出聲,停下進食的動作,「因為你是我的啊。」
「什麼跟什麼……?」對於基爾這樣唐突的發言感到不解的羅德抬頭看他。
「因為你是本大爺,基爾伯特我的啊。」
晶紫的深邃眼瞳凝視著基爾伯特暗沉的紅色雙眼,聽見這席話,羅德里赫不禁漲紅臉龐。
(對屬於自己的東西,哪是說想走就能走得了的啊──笨蛋小少爺。)
而後他笨拙地親吻著羞紅的雙頰,在對方的頸子上留下輕淺卻明顯的紅色印記。
「真是……笨蛋先生,搞不懂你在想什麼……」
羅德里赫小力的撞上基爾伯特的額頭,彼此的鼻尖交觸。
最後他們都笑了。